清明節遐想
今天是清明節,這是我國唯一的節氣節和節日節重復的節日。這個節日有2500多年的歷史了。清明節一般都是每年的4月4日,或者是4月5日,這個時候正是萬象更新的早春天氣,在風清月明的陽光下,這是一個多么令人心曠神怡的旅游佳節!另外,這又是一個紀念祖先,進行掃墓的節日。晚唐詩人杜牧寫了一首流傳萬年的清明詩: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對這一首詩有種種解讀,第一句描寫了時間,天氣狀況,是客觀的敘述,當然寫得非常貼切,因為這個時候的雨,往往是細雨連綿,而不像夏天的傾盆陣雨;第二句是飛來之句,路上行人是誰呢?有人說指作者自己,也有人說是指傷心欲絕、悲思愁敘的掃墓人,也許這兩種人都可以,設想如果孤單單一個人漂泊在異鄉,清明節這一天在雨紛紛的路上,他見到了那些掃墓人的情景,一定是觸景生情,像斷了魂那樣,非常難受。而指后一種,即指掃墓人,似乎更為貼切,因為在舊社會,家庭的觀念要遠遠超過現代,窮苦人家的青壯年死了,白發老人哭兒女、孤兒哭父母、小寡婦哭丈夫,是那樣的聲嘶力竭!總之,前面這兩句是悲極的描寫。而后面的兩句卻有突然的轉折,這兩句又似乎只對前一種人比較合適。因為他感到孤獨,要找一個地方消遣消遣,喝喝小酒。他看到了悠游自在的牧童。在春天里,牧童橫笛,是什么意境?詩人的興趣驟然高漲起來,客氣地“借問”牧童哪里有酒家,而牧童“遙指”了“杏花村”酒家,這里用了一個“遙指”二字,說明杏花村不在附近,否則行人就沒有必要詢問牧童了,用得好!杏花村是什么地方?這是一個花團錦簇,風光無限的喝酒娛樂的地方,詩人從喪魂落魄的“疑無路”,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正是那些文人雅士們向往的地方。由此可見,這里寫的“欲斷魂”的人絕不是指小寡婦們,而是指漂泊在旅路上風流倜儻的文人。
現在談談當前的清明節,清明掃墓是中國的古老傳統,慎終追遠、飲水思源,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現在國家規定這是一個法定節日,而且今年的清明節和星期六、星期日合在一起,作為一個小長假。于是,旅游的、掃墓的,在全國范圍內人口就又大流動起來了。據報道,其流動人口的數量僅次于春節!我們在北京沒有先人的墓,所以兒子和兒媳到西安旅游去了,我和老伴、女兒哪兒也不去,不湊那個熱鬧。老家的弟弟妹妹們是要掃墓的,而且也一直和我聯系著,因為今年清明節要為父母立一個墓碑,這個墓碑的錢由我出,而張羅是弟弟們的事,他們在今天傾巢而出,到祖先的墓上掃墓,我的弟弟炳豐還代替我磕了幾個頭。在清明節,我總是要懷念我的祖母、父母親,懷念他們對我的愛。20世紀70年代,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母親來到了我的身邊,不僅是幫我帶孩子、做家務,更重要的是給了我精神上的安慰,每當我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回到家里就立即釋然了。無論何時,父母都是最可放心的,最可精神和感情依賴的。我的父母離世以后,我就徹底地丟失了這種感情的依賴,同時也丟失了對他們的牽掛。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許這種感情的依賴和牽掛將逐漸淡去,但刻在心底的這種感情是不會泯滅的。雖然牽掛似乎是一種精神負擔,但是我真愿意有這一個負擔,實際上,有負擔意味著就有愛的存在。我的妹妹最有體會,在母親生病躺在床上的時候,她無時無刻地不在牽掛著母親,一步也不離開母親。母親走了以后,她突然感覺丟了什么,好長一段時間不習慣,每天從外面回家,習慣性地要到母親生前住的地方看看,這就是牽掛系著她的緣故。我也如此,當母親在時,我每天都要關心家鄉的天氣預報,尤其是酷夏和嚴冬,幾乎天天要打電話問問母親的身體。現在,母親走了,這種關心沒有了,反而感到有些失落。我在一篇日記中說,我寧愿有這種牽掛。牽掛,意味著我還有一個愛我的老母親。現在,我沒有牽掛了,只能用寫文章的方式來回憶。
時代在變化,既然變化,就一定有好的也一定有不好的東西,比如,現在居然有人在掃墓時,在先人的墓前燒紙糊的“小姐”,把他們自己的不雅,也要強加給他們的先人。如果他們先人地下有知,將是怎樣呢?社會似乎在發展了,一方面,那些豪貴們,醉生夢死,一旦貴富,他們祖宗八代和他們一樣在地下“享受”;另一方面,在我們國家,實際上仍然有不少赤貧者,尤其是在窮鄉僻壤的邊遠山區,我想,他們是不會干這種事情的,因為他們自己就沒有“享受”過。可以想象,一旦這些貧苦人家的青壯年有什么閃失,那么就一定會有哭斷魂的人的。比如,今年3月29日,西藏拉薩礦難,死了83人,除兩個藏人和兩個婦女以外,其他全部是云、貴、川的青壯年。云、貴、川是西部地區,相對來說比較貧困,尤其是山區。3月29日正是在清明節之前,一下子就產生了許多失去丈夫的妻子。在她們哭斷魂的時候,趁著清明節到處旅游踏青的人會不會有所感觸呢?
(2013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