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猛然抬頭，那落下的一劍，向著柳圣宗山門。

“那是落筆觀的劍！”白曉大喝一聲。

轟轟轟！

天上的撞擊聲忽然變得極其密集，沒有人攔那一劍！

“擋不住！”白曉和張三同時喝道，然后向柳圣宗飛速而去。

那一劍聲勢浩大，響天徹底，整座天下連普通百姓都能聽到。

賀半遠在大淵獻世，一眼便看出那一劍的去勢，臉色驟變。

“劍閣！落筆觀！”他大喝一聲，“你們欺人太甚，難道要一統世外嗎！”

諸多圣人紛紛現世，遙望那一劍。

“鐺……”

似乎有鐘聲響起，是為柳圣宗山門青弱舟敲的喪鐘。

柳圣宗山門猶在，圣劍盡碎！

落月陡然出現在青弱舟外，臉色陰晴不定，然后緩緩升空，俯瞰世間。忽然，他眉頭緊皺，目光落在赤奮若國中庭，接著消失在原地。

天上的撞擊聲停了下來，兩忘與時光相對而立，他依然看不清對方的臉。

他方才使出的那一劍，沒想到對方不接，而是任由它擦身而過，隨后對方竟然拼了命似的阻止他收回那一劍。

他身上的藍襟素白道袍依舊一塵不染，臉上的表情全部斂去，瞥了一眼地面，輕聲道：“你擾亂了世外和世俗兩地？”

“本就沒什么世外。”時光笑道。

“你比兩個月前強上不少。”

“觀主只是提升得比我慢。”

兩忘再次瞥了一眼地面，“天下的規矩變弱了。”

“各大宗門定的規矩，本就不是天下的規矩。”

“你知道？”兩忘問道。

“觀主以天下為紙，天下人為墨，這書寫得越規整，你的修為不就越強嗎？”時光笑笑，“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有一件事你卻不知道。”兩忘道。

“早晚會知道的。”時光道。說著，他心念一動，一柄道劍懸于胸口。

“去！”時光大喝一聲，那柄劍就像是沒有出現在此處一般，剎那間消失，向地面飛掠而去。

那是紫微宮的方向！

地上的人還沉浸在方才那一劍之威時，天上便又有一劍斬來，然后天上的撞擊聲再次響起。

轟！

紫微宮十一柄圣劍盡數崩碎。

這一劍在修行者眼中，乃是劍閣之劍。

所在不同的十幾位圣人望向天穹，然后幾乎同時轉身，向落筆觀而去。

兩忘與時光再次停手，“原來是你。”

“觀主知道的有些晚了。”時光笑道。

“這究竟想做什么？”

“報仇而已。”

“你殺不死我的。”

“不試試怎么知道？”

兩忘不再說話，而是向地面招手。

“锃！”

一聲劍鳴，似乎是在哀悼。

在這一瞬間，那些準備趕往落筆觀的圣人呆若木雞。

張三與白曉對望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抹不可思議。

“那是赤奮若國所在的界劍！”

“界劍怎么可能在向上飛！”

天上的兩人，竟然能如此輕易地將界劍拔出來！

時光同樣招手，又一柄界劍從地面飛起。

接著，不斷有界劍被拔出，最后，十一柄界劍盡數出現在二人身前。

“你也能驅使界劍。”兩忘終于露出一絲苦笑，“你殺不死我。”

“不見得吧。”時光沖南方大喝一聲，“蜚大爺，快來幫忙！”

接著，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從天下最南端升起，猶如一座孤島一樣懸浮在空中，向內陸飛去。

“神獸！”有修行者驚呼。

那些修為低微的修士，只是向那頭黑色牛頭蛇尾巨獸，便吐血不止。

如此大的身軀，身法卻絲毫不慢，幾個呼吸便到了勾陳宗山門之上。

哈哈大笑的聲音，傳遍世間。

蜚一腳踩下去，勾陳宗圣劍盡碎！

整座天下呈現出一種混沌之像。

執徐，赤奮若等六國皇宮霞光沖天而起，六位伏碑想赤霄宗而去。

赤奮若國中庭外，落月正看向李戎，伏曉。

李戎沉聲道：“落圣這是何必呢，讓元氣落于天下間，有何不可？”

落月面無表情，“我其實是個好人，我可以幫凡人活下來，我可以給他們吃食，我甚至可以帶他們踏入修行之道。但是你們不能爭！無論你們做的事情再怎么有道理，再怎么天經地義，爭取，是凡人最不配擁有的東西！”

李戎面色陰沉下來：“這邊是落圣的規矩？”

“你們這點修為攔不住我。”落月伸手。

忽然，一尊高大無比的身影出現在落月身前，“落圣還是收手吧。”

“你不是道宗！”對于世行出現在這里，落月并不驚慌，他只是忽然想通了世行的身份。“可惜你也不夠。”

“加上我夠不夠？”又一道聲音響起。

“壹凡？”接著，落月便見到天下第一樓的兩位圣人，壹凡，慕風義。劍閣弟子，圣人修為的劍一。

還有一具傀儡，第五陽，竟然也是無待境修為！

……

天下徹底亂了下來，兩忘看著坐在神獸蜚背上的時光，甩了甩袖子笑道：“天下圣劍盡毀，赤霄宗盡滅，凡人早晚有一天會沒有修行者壓制，天下必將戰亂四起，百姓真的就會比現在過得好嗎？”

“怎么可能呢？沒有了修行者，或是人人都能修行，壓迫百姓的，便是那些王公大臣士紳了。”

“結果這座天下，還是會日復一日。”

“你錯了，人，依舊會斗會爭。但從前，翻身的機會都被你們鎖起來了，從今以后，至少人是有希望的。”時光笑笑，“或許終將有一天，會出現那么一個人，讓所有人都站起來。我相信只要這道鎖被砸了，一定會出現這樣的人。你呢，只為了自在，死多少人都無所謂嗎？”

“我早就說過了，我能看見這天下間的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他只要向前走一步，便會影響到多少人，致死多少人。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我知道罷了。”兩忘的身影開始模糊，開始變淡，“當我大自在時……便再也不受別人影響，也不影響別人。可惜了……”

他話音落，身上的圣意疾速消散，回歸天地間，竟似化作一本書卷，向南邊飛去。

隱隱有聲音向時光和蜚傳來：“界劍不再，空界大開，你能留著修為，回到你雙親那里了。”

時光和蜚看著曾經僅此一人的絕世強者，消失在南方淺薄之地的空界，久久一言不發。

……

元臨十二年，天下最南端。

空界就是一張巨大的紙，時光的目光似乎已經能透過這張紙看到另一端的地星。他牽著伏曉的手，看著老齊和蘇焱逝。

“真的不和我去那邊看看嗎？”

“光哥，我父母家人都在這里，萬一回不來呢，哈哈哈哈……”蘇焱逝一邊笑著，眼眶里盡是淚水。

“少爺，老齊在這里待習慣了，這里還有少爺的朋友等我照顧呢。”老齊只是笑呵呵的。

時光點點頭：“我理解。那將軍，師尊，圣上呢？”

李戎看看身邊的李傾溪，大笑道：“這天下需要老子。”

“這天下也需要老子，”張三笑道。

聶風霜只是擺擺手。

壹凡，葉遠凡，吳爭……時光的師門，還有數十位好友，全在半空中笑看著兩人。

“諸位，這一別，可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相見了。”時光和伏曉一起對著眾人深施一禮，“后會有期。”

二人轉身，伏曉消失在眾人眼前，時光點點頭，一腳邁進空界。

那張巨大地紙張傳出來一聲，“這里沒掌燈嘿……”

“哈哈哈哈……”

眾人放肆的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