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瓜皮，快上號，打排位三缺一了！”

一進門，就聽到室友的呼喚，青年會心一笑，“就來。”

男生宿舍的傳統就是這樣，不要提什么亂七八糟的學術理論，游戲文化才是大家認可的大寶貝。

“瓜皮你這操作也太瓜皮了！”

“還不是你跟不上思路，都叫你開打了，我上去開團你卻滾去打野，果真是ndyd！”

對噴幾句，數落數落，男生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且粗暴。就這樣，青年度過了愉快的下午，時間來到了黃昏，數人結伴去食堂。

“去一樓吃快餐吧！那個紅燒肉，一絕！”有人提了一句，大家舉手舉腳贊同。可青年并不像和他們湊在一起，有些事情，他想獨自面對。

“我去二樓吃面，最近上火，想吃點清淡的。”他說。

“真沒趣。”伙兒幾個撇撇嘴豎豎中指，拋下他瀟灑進門。而青年并沒有到二樓去，而是走向了施工區。這個時候學校正在修建新的教學樓，而周日是不開工的，正是個僻靜的好去處。

步入四處狼藉扎著腳手架的殘樓，青年哀嘆口氣，看了看時間，剛好五點鐘。

“還有十三分鐘。”他自言自語。

等待的時間最是無聊，更顯得漫長，他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竟翻看起了聊天記錄。

“我不是要糾纏著你的，我只是想這樣子守護著你，就像樹洞一樣，你可以對我無話不談。”

“就算你沒那么喜歡我，也沒關系啦。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真正適合你的，我會祝福的，我會主動退出，不會讓你難做。”

“即使未來我們發現確實不適合做情侶，但我依然可以做你的樹洞啊。”

一字一句，傻傻的單純...

青年不禁嘲笑當年的自己，嘲笑他的卑微，嘲笑他的無知，嘲笑他不學著爭取，嘲笑他高舉橫幅呼喚著“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滴滴——

五點十三分，分外的準時。青年不需要去看消息的內容，他記得一清二楚。

“對不起，我答應了那個人的追求。虛擬和現實之間，我終究選擇了現實。”

回想起這段感情，太過荒唐了。這是時代的產物，名為網戀，隔著屏幕，對訊號那頭的人產生了感情。大概是在此的兩年之前，他們相識于歌唱愛好的群聊。他沉迷于她的單純無害，她沉醉于他動人的嗓音。在相識的兩年后，青年終于鼓起勇氣，開始了死纏爛打的追求。群聊追到錄音軟件，追到她喜歡的游戲玩輔助為她保駕護航，不時袒露幾句心聲，而她似乎視而不見。

直到有一次，兩人組在隊伍中，女孩問青年，剛買的新動作要不要試一下，青年當然不會拒絕。于是，女孩把他拉到偏僻的角落，發起了親吻邀請。那時的青年興奮極了，游戲角色的表現，仿佛女孩的紅唇真的與他相對，他一度以為這便是人生巔峰。

他意識到那就是女孩的回應，可他依然忐忑不定，直到攢夠了游戲幣，他購買了游戲中的結婚戒指。

求婚！

她答應了。

美好且幸福。

從這天開始，青年開啟了黏膠模式，瘋狂死纏爛打。

似乎游戲里的日常，也挺美好？或許只是自己虛幻的享受，而女孩也只是單純覺得好玩而捉弄自己呢？青年不敢去確認，他害怕自己夢幻的樂園毀于一旦。

可僅僅是游戲里聊友可無的cp組合，哪里滿足的了。他終究是鼓起勇氣，告白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什么，只知道是拉滿了兩頁屏幕的爛俗告白。在那天與游戲里互道晚安后，在聊天軟件瘋狂輸入，零點三十分鐘，放下手機，意難平，徹夜無眠。

女孩的學校規定白天是不能玩手機的，于是他煎熬的等待，直到9點鐘她下晚自習，還是沒有回復。于是他照常上線游戲，繼續等待，十點鐘，她終于出現了。青年沒有去問什么，只是沉默著做好他的治療工作。

“怎么了，今天怎么這么安靜，可不像你啊！”女孩打開私聊，問道。

“沒，天冷了，懶得打字而已。”其實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心想。

“那就早點休息吧！跑完日常，我也去休息了！”

“嗯。”

之后幾天發生了什么，青年記不得了，似乎是如同游戲一般的機械式日常，教師宿舍兩點一線，聽課游戲按時分配...只是渾渾噩噩的，做什么都沒精神。

一周后，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青年再次嘗試告白。

“上周發了一大堆，不知道你看到沒有，這一周以來我都挺不安的，我很怕你生氣，不理我。”

“啊？你說那個啊...其實...我看到了！”女孩兒回復，“因為我確實不想談戀愛。”

“所以...是我打擾到你了啊！”

“其實，我也蠻糾結的。我原本計劃大學以前都不要談戀愛的，可是這計劃落實起來好像遇到了阻礙。”

“所以我...的確打擾到你了啊...”青年心想著，但并沒有回，他不知道怎么處理這樣的局面。

隔了幾分鐘，女孩繼續說道，“那個...”

“其實我對你挺有好感的。”

“雖然我的確不想談戀愛...但是我好像動搖了。”

“你...是真的喜歡我嘛？”她問。

他趕忙回道，“當然。”

“其實，我好早之前就對你有好感了，就在剛認識的時候，聽了你的歌，就很感興趣。”

“你在游戲里每天給我發的那些看起來像是騷擾的土味情話，其實我看到是很開心的，但是我不太確定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畢竟你以前也經常這么開玩笑。”

“那個...你突然問我要不要結婚的時候，我真的是懵掉了，雖然是游戲里面，但還是有點別樣的感受。”

一字一句看在眼里，青年不得不感嘆命運的神奇和緣分的胡扯。

“我也是，兩年前，就這樣了。”

“如果不想談戀愛也沒關系的，我們就這樣，就這樣子就好了，只要能做你的守護者，我就很開心了。”

......

甩了甩頭，妄想將零碎的片段甩出去。越是回憶美好的時節，越是諷刺如今的薄涼。青年按壓著太陽穴，他告訴自己要冷靜，這只不過是當初發生過的事情而已...可這不是他能控制的...

再此一個月前...

“今天美術生藝考集訓第一天，班級里有個不錯的家伙呢。”

“是嗎？剛好多交點朋友。”

“嗯啊！”

“今天下雨了，沒帶傘，那個家伙很好心的幫我撐傘，還送我回宿舍，真是個溫暖的人啊！”

“嗯嗯，下雨了，風冷，注意保暖。”

“哎呀，那家伙真是的，我說了好多遍不要幫我帶飲料，他還是幫我買了，真是拿他沒辦法！”

“那你就收下吧，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

“今天，那個人向我表白了。”

“果然...嗯，你怎么說。”

“我拒絕了啊！我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可我沒辦法陪在你身邊，不能給你擁抱，也不能給你撐傘。”

“嗯...雖然這么說，但是沒關系的！”

......

“今天跟室友聊天，她一直建議我答應那個人的追求呢...她總說我太笨了，該找個人在身邊照顧。”

“嗯，確實是個...笨蛋呢...”

......

“對不起，我答應了那個人的追求。虛擬和現實之間，我終究選擇了現實。”

青年只得苦笑，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這么多年過去了，也該釋懷了吧！他心想，一個死人而已，玩什么人鬼情未了的戲碼有什么意義...

于是，他選擇像當初一樣的，懂事，豁達。

“沒關系的，我很早就說過了吧，當你找到真的合適的男孩子，我會立刻抽身出來，不會讓你難做的。”

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呢...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啊，樹洞聽不懂的。”

雙手抱頭，垂頭喪氣，和當年一樣，青年留下了不甘又苦澀的淚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