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揮，身后的星空頓時幻化為了一幕幕浮動的連環畫。畫中，是從諸天大會開始，死在他陰謀下的無數生靈。

那些人中，有在巨人的屠殺下喪命的平民，有英勇抵抗但最終犧牲的戰士……他們的身體都扭曲著，投下歪斜的倒影。

異星感覺身體在顫抖。“你這是什么意思？”

洛基看著他的眼睛，微笑。

“看到這些，你憤怒嗎？”

他眼中射出幽幽的光。

異星平復呼吸，故作輕松地撇撇嘴說：“憤怒？這些人都與我無關，我為什么要憤怒？”

“哦，原來是這樣。”洛基露出玩味的笑，“但你的表情和動作出賣了你。”

異星不爽地“切”了一聲，然后他用低沉的聲音回答：“千星之城是我的家。你在這里胡作非為，就像一只闖進花園的野豬！”

話語中的怒意仿佛在黑暗中燃燒的烈焰，漆黑的瞳孔里染上了暴虐的色彩。

“哦，原來你是這么看我的，”洛基沮喪地說，“我還以為我會是烏鴉、浣熊，或別的什么動物。”

異星輕蔑地笑了笑。

“驅趕無害的小動物是其他人的職責，”他說，“但狩獵危險的獵物，就是我的職責！”

然后，他指向對方，氣勢十足地喊道：“所以，你罪不可赦的地方，就是讓我加班了！”

洛基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他突然醒悟過來，伸手攔在胸前說：“嘿，等等，我們是不是該探討一些更為嚴肅的事情？”

“現在這件事就很重要。”異星咬牙切齒。

洛基稍微后退了些，頑皮地笑：“你也并不是無藥可救嘛。”

“你說什么？”

“我問你，”洛基側過身，用手臂畫了個圈，手指指過星空中每一張罹難者的臉，“你對他們有什么看法？你覺得，他們和你是平等的嗎？”

異星回答：“在千星之城，每一個智慧生命都是平等的。”

洛基譏笑一聲：“這是你真實的想法嗎？”

異星皺起眉頭：“所有人都是這么說的，所有人都是這么做的。”

好吧，至少在“天之手”面前，沒有誰是不能“清除”的。而對于平民來說，這條原則絕非空洞的口號：它兼容并包的博大胸懷，是千星之城不可動搖的基石。

洛基追問：“那你的看法呢？”

異星臉上閃過迷茫的光。他稍稍停頓，說：“我不在乎。”

接著，他心中一驚，不由后悔。不知不覺中，在言語之魔力的誘導下，他就吐露了內心深處的冷酷。

洛基卻發出野狼般的大笑！

“這沒什么可害臊的！這才是正確的答案！”

他仰頭看向無盡的黑暗，張開懷抱仿佛要擁抱整個宇宙：

“認清你自己！你身邊人的謊言比我更狡猾！和他們在一起，你將永遠被蒙蔽！”

“他們賦予的約束，把你捆在了錯誤的位置上！打破這些枷鎖吧！千星之城的所有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螻蟻，而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圣！”

他的吼聲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那聲音仿佛要穿透他起伏的胸膛，把他埋在心底的話語全部噴濺出來！

“對你來說，情感都是多余的掛件！毀滅一切、支配一切的意志，才是最有力的武器！無盡世界都可以在你的意志下屈服，只要你做出正確的選擇！”

異星一時間呆住了。

這些話的威力，不亞于一個普通的上班族突然被白胡子老爺爺告知，他其實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有一個龐大的帝國正等著他去繼承。

“你究竟在說什么？”異星艱難地開口，“這些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洛基含笑不語，只看向腳下。

房間內，刑左和莫里已經起了爭執。兩個人，一個機會，大生大死面前，沒有謙讓的可能。誰也不敢質疑地上的文字，因為誰也賭不起。

刑左實力更強，保存得也更完整，很快就壓制住了莫里，并飛快向人偶奔去。莫里不甘地大吼，拖著嚴重透支的身體，用燃燒生命換來的魔力，絕望地拖住對方的腳步。

“看吶，多么丑陋。”洛基說，“前一秒還是并肩作戰的戰友，這一刻便毫不猶豫地拔刀相向！”

放棄這場游戲，放開他們。異星本來想這么說，可話到嘴邊卻沉了下去。

洛基之前的發言，在他心中產生了神秘的化學反應，讓他甚至享受起了這自相殘殺的一幕。他觸及了心靈深處的那一塊冰涼地域，殘酷和暴虐的天性使他產生了奇妙的快感。

就像坐在鋪滿絲綢的高臺上，觀看斗獸場里奴隸們的廝殺。高高在上，蔑視眾生……

忽然，一股溫熱從腹部升起，帶回了幾分清醒。

那是從古登海姆那兒弄來的小石頭，有保護魂靈的作用，不久前異星把它含在嘴里，一不小心咽進了肚子里去。

我這是在干嘛？他狠狠地揪住了頭發。我可不是那種虛空巨獸！

抬頭，從發現洛基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知道，虛空巨獸成長中最需要的是什么嗎？”

洛基舔了舔嘴唇，說：

“是高質量的‘存在’！比如說神格、所謂的‘道’、世界本源……甚至是強大的靈魂。”

異星感到一陣心悸。他想起當初拿到老法神的靈魂水晶時，那強烈的貪婪和饑餓感。

“世界，只要吞噬世界！”洛基振臂高呼，“您就不必陷入沉睡，您就能夠以本體行走在位面之間！”

“只要這樣，您就可以在虛空中游蕩，在無盡世界成為眾生崇拜的唯一神明！”

異星感到喘不上氣，仿佛有一團熾熱的火堵在胸口。他承認，對方的說辭有那么一些誘惑力，但還是缺乏關鍵的說服力：

“這聽上去有點麻煩啊。而且，照你說的話，我豈不是不能在這里混吃混喝了？”

這時，刑左和莫里的爭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剛開始時，他們還有所顧忌，不愿意下死手。而現在，一切的矜持都成為了過去式，他們的眼中，只剩下自己的目標！

“放過他們。”異星對洛基說，“假如，我真的有你所說的那般偉大的話。”

他帶上了命令和威脅的語氣。但不知為何，手中的劍卻沒剛開始時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