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鄉故人偶集客舍

唐·戴叔倫

天秋月又滿，城闕夜千重。

還作江南會，翻疑夢里逢1。

風枝驚暗鵲2，露草泣寒蛩。

羈旅長堪醉3，相留畏曉鐘4。

注釋

1翻：通“反”。2風枝：風吹動樹枝。3羈（j~）旅：客游他鄉。4曉鐘：報曉的鐘聲。

賞析

戴叔倫游宦東南，羈旅他鄉，而此詩正是詩人在宦游途中與江鄉友人相會時所作。詩人與故人重逢，歡喜非常，那種重逢后的快意流淌在詩的字里行間。

“天秋月又滿，城闕夜千重”，起首不言集會，而言秋月，試想，秋高氣爽，月圓之夜，故人偶會，是何等快意。一個“滿”字，既表明了月圓，又映襯了相會，以月襯夜，破千里黑暗，則此刻詩人心情的明快是可想而知的。“還作江南會，翻疑夢里逢”，首聯寫景以作鋪陳，頷聯則敘述集會時的情景，真正和友人聚在一起，喜悅自不待言，而詩人大喜過望，反而懷疑起這是夢中相逢。“風枝驚暗鵲，露草泣寒蛩”，頸聯筆鋒一轉，不敘事而寫景，風搖樹枝，棲鵲驚起，露濕秋草，寒蟲嘶鳴，這是秋夜更深的景象。此處寫景，恰說明了集會時間持續很長，同時這樣凄冷的景物也暗示了詩人情緒的變化，由相會的喜悅開始變得情緒低落下來。為什么會這樣呢？“羈旅長堪醉，相留畏曉鐘”，旅途之上，故人相逢，大醉一場，促膝夜話，恰是逢后常情，而明朝又是離別，所以詩人在喜悅之余又有了一絲擔憂，一個“畏”字，將情感的變化表現得極其到位。

戴叔倫這首詩寫情真摯，敘事真切，摹景自然，敘事摹景間錯而出，而情感的變化則一氣呵成，不凝不滯。詩歌作為形象的藝術，以情動人，最能將其藝術性發揮得淋漓盡致，詩人很巧妙地把握住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