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傳奇劇卷(莎士比亞全集·第九卷)
- (英)威廉·莎士比亞
- 6501字
- 2019-12-19 14:30:26
前言
莎士比亞大約于1607年至1608年間完成了《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的寫作,從此開始了被稱為“莎士比亞晚期創作”的過程。在此后直到1613年為止的五六年里,除1608年完成的《科利奧蘭納》和《雅典人泰門》,以及1612年完成的《亨利八世》以外,劇作家先后寫出了《辛白林》(1609)、《冬天的故事》(1610)、《暴風雨》(1611)和《兩貴親》(1613),這五部戲劇與莎士比亞的喜劇、悲劇、歷史劇等有其不同的風格、題材,因此被大多數評論家冠以“傳奇劇”的統稱,它們在莎士比亞戲劇總體中占有特殊的地位,也越來越吸引著評論和戲劇界的注意。
長期以來,《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被認為是莎劇中“較不重要”的一種,但在莎士比亞時代卻似乎相當受歡迎。令人費解的是,它沒有入選1623年的第一部莎士比亞全集(即“第1對開本”),正式在“全集”中見到這部戲劇是1664年的“第3對開本”。這部戲劇該不該收入莎劇全集,仍有所爭議。直到十八世紀才由馬利尼(Maline)最終作出了定論。“不收與人合作的作品”這一解釋很難說明為什么被一致認定是由莎士比亞和弗萊徹合作的《亨利八世》得以收入“第1對開本”,唯一稍為合理的解釋是,“第1對開本”的編者認為當時流行的《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四開本”多系偷印之作,缺漏竄改之處太多,不足為信,將其收入全集是對亡友的大不恭敬,故而寧缺毋濫,不收此劇。
《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還有一個令專家學者頗費腦筋的問題。無論是一般讀者還是莎學專家,都注意到了此劇前兩幕和后三幕在風格等方面有明顯的不同。學者們通過大量研究考證,基本認定后三幕即使不是每行均出自莎翁之手,至少也可以肯定大部分為莎翁所作。這樣就引出了兩個問題:到底是誰寫了劇本的前兩幕?非莎翁所作的這兩幕是怎么被“接”到莎翁所作的后三幕上去的?學術界至少有兩種假設:其一認為此系莎翁與人合作而成,就像他同弗萊徹合作寫過《亨利八世》和《兩貴親》一樣。但是,有人經過細致研究,認為從此劇前兩幕的語言風格來看,作者實屬平庸之輩,懷疑莎士比亞是否會同一個功力與自己相去甚遠的二三流劇作家合作。第二種假設認為:在1607年至1608年間,莎士比亞讀到了一個以佩里克利斯的故事為題材的劇本,為其內容所吸引,而原作寫得太差,他又沒時間(或不愿意?)完全重寫,便從劇情發展的關鍵時刻開始著手改寫整個后三幕,并交自己的劇團于1608年春在環球劇場上演。還有學者甚至認為,莎翁不僅完全重寫了此劇的后三幕,還零星修改了前兩幕里的一些詩行,并全部重寫了第二幕第一景。當時的戲劇界的確有把二三流劇作家的本子拿來讓劇團里的“高手”改寫后上演的做法,因此這一假設目前得到了學術界較廣泛的認可。
《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在當時的受歡迎程度,不僅可以從印行次數之多看出,其舞臺演出史也說明它曾紅極一時,連國王都把它當做在宮廷里招待外國使節的節目。本·瓊森的新戲上演時,發現不少觀眾都跑去看莎士比亞的《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忍不住在日記里揶揄了幾句。王政復辟時期劇院重又開放,該劇是第一部上演的莎劇。但是在此后的二百五十年里,該劇便一直被認為是莎士比亞的“較不重要的戲劇”而受到了冷落,直到二十世紀后半期才又得到了評論界和戲劇界的重視。
《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講述了一個以堅忍不拔的精神忍受各種苦難,最終夫妻團圓、父女重逢、善惡有報的故事。泰爾親王慕名前去向安提奧克國公主求婚,卻不知她已深陷亂倫的罪孽,在其父牢牢控制之下。安提奧克國國王安提奧庫向所有求婚者要求解開一個謎語,解不出者立即處死。佩里克利斯猜出謎底后不敢說出,恐有殺身之禍,便借口回國?;貒笕詴円共话?,擔心安提奧克王領兵殺來,殃及一國生靈,便只身逃向大海。途經塔索斯,適逢當地饑荒,一國君臣百姓生計無以著落,佩里克利斯以全船糧食賑濟,大受塔索斯人愛戴,便在當地住下。不久,忠臣赫利卡努來信勸其不要在一地久留,泰爾親王又一次來到海上。一場風暴掀翻了他的船只,他本人被善良的漁夫救下,并被告知西蒙尼底國王要舉行比武大會挑選女婿。佩里克利斯欣然前往應試,以自己出色的技藝贏得公主塔依莎的愛慕,兩人遂結為恩愛夫妻。在此期間,安提奧庫父女因觸怒上天,被天火燒死,而泰爾國眾臣也因親王長期缺政而憂心忡忡,派人四處打聽親王的下落。使者向他表達了群臣和人民希望他回國主政的希望,不料返航時,遭遇了又一場風暴,使懷孕的妻子塔依莎早產,生下女嬰后死去。佩里克利斯忍痛將妻子的尸體放入木箱內拋進大海,船駛回塔索斯,又將女兒交給總督克雷昂和他妻子撫養,自己回國料理朝政。裝著塔依莎的木箱被海水沖上岸,埃菲索地方的名醫憑高超的醫術將塔依莎救活,塔依莎以為親人早已罹難,決心到附近的狄安娜神廟做女信徒以度余生。十四年后,佩里克利斯的女兒瑪莉娜長成一位才貌雙全的姑娘,引起了總督夫人的忌妒,密謀派人要將她殺害,正要下手時,一群海盜搶走了瑪莉娜,將她賣給了梅提林的一家妓院?,斃蚰仍诩嗽豪飯载懖磺?,保住了自己的貞潔,也得到了梅提林總督的好感。而當佩里克利斯前去塔索斯欲將女兒接回時,卻被告知瑪莉娜早已夭亡,佩里克利斯悲痛之極,重回海上漂泊。經梅提林時,總督上船問候,得知他神志恍惚,便請瑪莉娜前來勸慰。佩里克利斯逐漸恢復了理智,終于父女相認,悲喜交加。父女在神諭指點之下一同前去埃菲索的狄安娜神廟,終于夫妻團圓,母女相逢,全家重聚,而克雷昂夫婦則因罪行暴露,被激憤的人民用火燒死。
作為一部傳奇劇,《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具備了這一戲劇樣式所具有的一切基本特征:人物情緒缺乏邏輯的突然變化,天上神明的介入,情節中俯拾皆是的巧合與突變,正面人物命運的一波三折,歷經磨難最后結局圓滿。這些在莎士比亞其他的傳奇劇中也可以見到。然而綜觀全劇,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恐怕要數大海的形象與功能了。大海不僅是劇情本身的載體,又在劇中人物的命運演變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從特定意義上來看,整出戲就像是一條浮在海面上的大船,載著戲劇主人公在生活的大海上四處漂泊,歷經千辛萬苦而最終到達寧靜幸福的境地。當我們眼看著變幻莫測的茫茫大海時而給劇中人物造成災難,時而又為他們帶去幸福,很難不對大海的威力發出陣陣感嘆。
單從劇情結構來看,這部戲整個地建構在大海上。除了第一幕完全發生在陸地上以外,從第二幕起,每一幕的開始事件都引人注目地發生在海上或海邊。第二幕第一景一開場,就看見剛剛遭遇了海難的佩里克利斯渾身透濕地從海里爬上陸岸,第三幕第一景的事件發生在正遭遇著海上風暴的大船上,大船劇烈地顛簸,隨時都有可能傾覆。第四幕第一景發生在塔索斯海邊,我們聽見總督夫人正指使兇手去謀害瑪莉娜。第五幕第一景就設在佩里克利斯的大船上,此刻的戲劇主人公正因為失去了愛女而神志恍惚,把自己鎖在艙里,鎖在孤獨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這四景中發生的事件,正處于劇情發展的關節點上,第二幕第一景佩里克利斯遭海難,是他為躲避安提奧克國王的追殺而乘船出海,一場風暴掀翻了他的船只,他本人被沖上了海灘。而這場海難卻使他有機會結識并最終娶了美麗賢惠的塔依莎,從此開始了他逃亡生活的第二階段,同時也是比較穩定幸福的階段。第三幕第一景的事件是主人公生活歷程中又一個重大轉折,此時他正攜著懷孕的妻子,航行返國。又一場海洋風暴使妻離女散,把戲劇大團圓的結尾往后推了至少十四年。三重的懸念使劇情進展更為復雜多變。第三幕第二景,雖然場景說明是“埃菲索,賽里芒的住處”,似乎與海沒有什么關系,其實從劇情來看,這位醫生的住處離海邊不會太遠,這就有了他的仆人抬上被海浪沖上岸來的裝著塔依莎的木箱、塔依莎被發現、名醫把她從死神手里搶救回來等一系列事件,為最后的大團圓埋下伏筆。如果說,第三幕第二景的海邊是塔依莎經歷中轉折點所在,那么第四幕第一景中瑪莉娜在海邊的遇險,更是這位出生在海上的姑娘生活中前面躲過狼、后面追來虎的一次遇險,使她在社會最底層、最黑暗的地方——妓院——度過了一段時間。而作為全劇高潮的父女團圓,又是在佩里克利斯的大船上展開的。莎士比亞手中那支充滿想像力的筆,使這出戲的整個劇情呈現出一種特有的流動性,而這種流動性的載體就是劇中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大海,觀眾和讀者的視線似乎都隨著劇中的海流涌動著,一浪接一浪地交替經歷著苦難和歡樂,最后來到了高潮:大團圓的結局。
變幻無常的大海在《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中最大的作用就是造就災難,以此考驗戲劇主人公堅忍不拔的意志。主人公兩次遭遇海上的風暴,第一次幾乎丟失了生命,第二次更使他失去了愛妻,又不得已拋下了才出生的女兒,這場風暴幾乎徹底打碎了剛剛升起的一線幸福的希望。第二次風暴以后,主人公在劇情的發展中多少“退居二線”,劇作家也沒有進一步表現他同殘酷命運抗爭的具體細節,但當觀眾和讀者在第五幕又一次看見他的身影時,仍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一直在用《圣經》中約伯式的堅忍意志忍受著嚴酷的命運,而正是這樣的堅忍意志,才使他最終得到了苦盡甘來的報償。
瑪莉娜的遭遇,也同大海結下了不解之緣。一場風暴使她提前來到了這充滿惡意的人世,而她一出生,“受到的是最粗暴的歡迎”,更為慘痛的是,在她生命之初“遭受的損失就超過你(她)一生將要獲得的補報”。因為她失去了母親的同時又失去了父親,被遺留在他鄉異國。長成窈窕少女之時,又是在海邊險遭滿心忌妒的女人的毒手,繼而被海盜搶去賣入妓院,開始新一輪的苦難。而這一切,一次次成為對瑪莉娜堅強性格的考驗。當她經受住了大自然對她的考驗時,隨之而來的寧靜安逸使她出落成一位才貌出眾的少女,經受住了人間罪惡的摧折,出污泥而不染,守住了自己的清白與貞潔,如無瑕的白玉。
然而,莎士比亞筆下的大海是復雜的,它具有豐富的多面性。當我們看到主人公的大船一次次在海上遭受風暴時,我們不禁要驚呼,大海真是一個面目猙獰的“毀滅者”,它毀滅生命,毀滅幸福,毀滅希望。可是,當我們看到被海浪沖上岸去的主人公發現朝他走來的是心地善良又不乏幽默的漁夫,我們自然會預料他的厄運將要告一段落了;當我們看到漁夫們從網里拉上了佩里克利斯祖傳的鎧甲時,我們知道這預示著他找回了最重要的東西:先祖的傳統和力量,預示著他將以先祖勇武的精神去克服命運中可能還會發生的一切艱難險阻;又是漁夫們告訴他好國王西蒙尼底將舉行一次比武以挑選未來的女婿,給主人公帶來了好運。此時再反過來看看大海,那一臉的猙獰似乎業已退盡,露出的卻是一片友善,為劇中人物鋪下了戰勝艱難世事的大道。
即使大海對瑪莉娜的所作所為,也很難以一個“毀滅”來概括。不錯,海上的風暴的確奪走了她的母親,事實上也奪走了她的父親,差一點從肉體上毀滅了這件大自然優秀的作品,而海灘上的那一幕又把她送到了社會最黑暗的底層,幾乎從精神上徹底毀滅了這位美麗的少女,但是她畢竟出生在大海上,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大海給了她生命,而她的名字更直接地將她與大海緊密聯系在了一起。正如她父親后來所說:“你出生在海上,埋葬在塔索斯,又在大海上被找回!”大海在制造死亡的同時,又在催生生命!
當大海的潮流把主人公的船只——也把我們的視線——帶到梅提林海岸時,它完全是以仁惠善良的形象出現的,幾乎是關懷所有生靈和世間萬物的上帝。就在這條船上,我們目睹瑪莉娜與佩里克利斯父女相認,悲喜交加,聽他們喜極而泣;也是在這條船上,佩里克利斯在來自上天的樂曲聲中進入沉睡,得到神示,最終得以與妻子團聚。就這樣,曾無情地打碎了這個家庭的大海,又將這歷盡苦難的一家三口引到了一起。此時再回首全劇,詩人雪萊詠頌西風的名句驀然在耳邊響起:“聽哪,聽哪,你摧毀萬物,又將萬物保護?!边@一傳奇劇里的大海,不也是這樣一個既毀滅萬物,又培育、保護萬物的自然精靈嗎?
大海在這部傳奇劇中還起著另一個重要作用,即作為自然的化身,與劇中所表現的人間社會或形成對照或相互映襯。劇中人物所經歷的苦難,有自然的,也有人為的。海上風暴、船只遇險,這都是自然界中的災難,非人力所能左右,非人力所能預知,非人力所能抗拒;而人間的災難,或為罪孽的陰私,或為極端的忌妒,或為對金錢的貪欲,則大都由惡人歹念挑起,本可以避免,也可以抵抗。主人公的第一個災難,起因就是他看破了安提奧克王不可告人的罪孽,幾乎招來殺身之禍,由此開始了他海上漂泊的生涯。可以說,是人間的罪惡將他推向大海,使他在經受了人間的災難之后,又要經受一次自然的災難。對瑪莉娜而言,情形似乎正好倒了過來,她出生適逢大自然的一場災難,而這自然的災難又將她推向人間罪惡的深淵。這自然和人間災難的交融,正是劇作家為劇中人物設置的重重考驗,讓他們的人格和精神在磨難中得到鍛煉、閃閃發光。
正如大海的形象既是“毀滅者”又是“保護者”一樣,劇中所反映的人間社會,有奸險邪惡,也有友善溫情。安提奧克王的亂倫象征著人類天性中的惡;而狄奧妮莎似乎突如其來的瘋狂的忌妒,反映了人性的淪喪,但從母親對自己女兒的關心這點看,還多少有一點情有可原。至于妓院里的那一伙人,則是人類社會中最底層的惡的化身。站在這些人的對立面的,是善良幽默的漁夫,是仁心救人的名醫,是得知總督夫婦恩將仇報的罪惡行徑后憤而燒死了這對惡人的群眾,是將瑪莉娜引上佩里克利斯的大船的長者,他們代表著人性的善。這樣的“天人感應”、“天人交互”滲透于全劇的每一個細節中,甚至連劇中兩對“惡人”之死,也明示著“天人一心”的道理:犯有亂倫罪孽的一對死于天火,是正義的上天憤怒與不容的表示;而因忌妒殺人的一對則死于人間之火,是有良知的人們憤怒與不容的表示。善良和正義最終戰勝了邪惡與殘暴,劇中主人公歷經百般苦難,最后美滿團圓,成就這一切的,與其說是冥冥上蒼或命運在起作用,不如說是大自然和人間自身的“康復力量”。正如大海雖然不時給劇中人物帶去災難與悲傷,它也不時地、而且最終給他們帶來了安慰、欣喜與幸福;人間雖有罪惡之徒給人們制造苦難和分離,善良的人們靠自己堅忍不拔的意志,最終戰勝了惡勢力而獲得幸福美滿。這里,表現了劇作家對人性善的力量的信念和向往,同時也表明劇作家希望憑人性善的力量來戰勝、征服人間和自然的惡,而劇中的種種傳奇特征,正好成了劇作家表達這種信念和希望的有效工具。和莎翁其他傳奇劇稍有不同的地方是,在這部戲劇中,有善戰勝惡,有正義消滅邪孽,有良知化解泯滅的天性,卻沒有其他傳奇劇所表現的那種寬恕與和解的精神。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泰爾親王佩里克利斯》被認為是莎劇中的次要作品而未受到應有的重視。近年來,隨著人們對莎翁傳奇劇產生興趣,這部戲劇也得到了評論界和演出界越來越多的關注。畢竟,它是莎士比亞對人類杰出貢獻的一個方面,而且是極有特色的一個方面。在刻畫人性的深度與力度方面,也許這部戲劇無法和劇作家的主要悲劇相比,但它在反映人生經歷、人性善惡的廣度上,仍有其他悲劇未能表現的特點。劇中的一場場海上風暴,雖不如另一部一向備受重視的傳奇劇《暴風雨》中由普洛士帕羅用魔法召喚出的那場風暴那樣震撼人心,它們對人物命運和感情所造成的影響,卻要深沉得多。佩里克利斯在海上風暴中喪妻之后的沉痛心情,深深觸動觀眾、讀者,使他們為之動容:
親愛的,你躺在可怕的產床里,
沒有燈,沒有光,兇惡的海天
已將你徹底遺忘,連我也不及
行完禮數再將你安葬,只好把
你尚未入殮的身體丟棄在海底,
那里沒有墓碑,沒有長明燈盞
來做你的紀念,你的軀體只好
任饕餮大鯨和滾滾流水來吞食,
與卑下的介殼相伴。
當主人公終于相信眼前那位對他娓娓而談、使他逐漸恢復了神志的姑娘就是他以為已經死去的女兒時,那段激情奔涌的臺詞是最富有莎翁特色、最為動人地表達人物喜悅心情的詩行之一:
啊,誠實的赫利卡努,打我吧,
捅我一下,讓我疼痛得跳起來,
別讓歡樂的大海向我洶涌而至,
把生死的堤岸全部沖決,把我
淹沒在甜蜜的海水之中。過來,
賦予你生命的海使你得到新生,
你出生在海上,埋葬在塔索斯,
又在大海上被找回!
對于今天的讀者和觀眾來說,莎士比亞的這一傳奇劇不僅向我們講述了一個主人公歷經苦難終獲幸福的神奇故事,為我們寫下了或優美或激情或深沉的詩行,更向我們展示了這樣的真理:無論在自然界和人世,總有善惡存在,總有善惡之爭,但是善良的人們只要能堅忍不拔,善惡到頭來總有各自的報應,善終究要戰勝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