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正式開始，海全手持拂塵，“奏樂。”

站在大殿門口的舞姬們身姿綽約，長袖一揮，腳下步步生蓮，在大殿上跳起了水袖舞。

“早就聽聞，燕國女子擅舞，這雖說是最為平常的水袖舞，但是今天卻是領略到了一種不一樣的舞姿，這次燕國一行也是不虛此行了。不過——”涼王欣賞著舞姬跳舞的同時，也不忘去點評一番，話風一轉，看了常樂一眼，道：“皇帝陛下，聽聞常樂公主的舞技在燕國無人能出其右，若是能一觀公主的舞姿，那才真的是不虛此行了。”

正宣帝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擴散到臉上，“常樂……”

不等正宣帝說話，常樂從座位上站起來行禮道：“父皇，前幾日常樂自創了一段劍舞，本想找機會跳給皇祖母和父皇母后看。今日常樂就獻丑了，獻上一段劍舞，望在座的諸位品鑒一二。”

“聽說，齊王殿下最擅長音律，不知可否為常樂撫琴一曲？”

齊煜看著常樂，總感覺這眼神格外熟悉，竟是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語，只得點頭答應。

“輕水，去把本宮的綠綺取來。”楚皇后側頭對身后的人道。

一旁的正宣帝聽到，眉頭輕挑，“今日看來是不僅可以一飽眼福，還能一飽耳福，皇后的綠綺一般可是不拿出來的，今日真是拖常樂之福，能夠一觀綠綺古琴的樣貌了，哈哈哈……”

“瞧皇上說的，臣妾把綠綺拿出來助助興，難道皇上不高興？”楚皇后怪嗔的看了正宣帝一眼，見坐在她下首的李貴妃一臉的不高興，“妹妹這是怎么了？怎么一臉的不開心？”

李貴妃：“……”

正宣帝順著楚皇后的視線看去，眉頭一皺，李貴妃見皇上有些不悅，站起來強顏歡笑道：“皇上，臣妾身體有些不舒服……”

“懷孕了就好好在芷柔宮里呆著，沒事別亂走動。”正宣帝不悅的看著她，對著她身后的宮女道：“扶你家娘娘回宮歇著。”

“是。”

李貴妃：“……”

李貴妃一臉郁悶的被宮女扶著回了寢宮。

過了一會兒，輕水捧著綠綺古琴來到大殿上，“娘娘，古琴取來了。”

楚皇后點頭，示意輕水把古琴交給齊王。

齊煜接過綠綺古琴，他身后的小廝，快速的把桌子上的東西撤掉，然后把古琴輕輕地放置在桌上，手指撥弄了下琴弦，試了下音色。

常樂換了一身月牙白長裙，一襲白衣，襯托的她就好似九天玄女一般美麗，齊煜看著常樂，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隨即恢復如常，就好像剛才那不是他一樣。

常樂支配著內侍，在大殿上擺放了兩個鼓，互相對立，一切準備妥當之后，常樂對著他微微一笑，點了下頭，齊煜的手指開始撥弄著琴弦，這首曲子好似在訴說著一個凄美的故事，前期曲調溫柔婉轉，講述著一對兩情相悅的夫妻，在互訴衷腸，溫柔耳語，幸福甜蜜。

常樂前期并沒有用劍，她輕甩衣袖，衣袖在半空中飄出一個弧度，隨后步伐輕盈婉轉，揮動著衣袖敲擊在大鼓上，竟與琴音相融合了，齊煜的眸光閃著驚艷的光亮，唇角微勾。

中期曲調鐵骨錚錚夾雜著絲絲的刻骨銘心的思戀，男人為了家國大義，犧牲小我，投軍報效國家，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殺敵無數，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想念著自己的妻子。

隨著曲調不斷地變換，常樂抓起立在一旁的劍，右手握住劍柄，左手拿著劍鞘，在劍出鞘的瞬間一揮劍鞘，劍鞘應聲而落，只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在大殿上揮舞著手中的劍，出劍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出殺伐果決的利落感，讓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后期曲調以凄涼，帶著無盡的悲痛收尾，那時他已經是一名將軍了，回到家鄉尋找自己的妻子，才得知自己的妻子死于戰亂，心中只有無盡的悲痛與凄涼。

常樂就好似身臨其境一般，隨心揮舞著手中的劍，劍中所有的鋒芒瞬間被收起，周身盈滿了凄涼悲傷之感，隨著曲調，最后收了劍，劍身背在身后，對著正宣帝行了一禮，“常樂獻丑了。”

“好，我兒劍術精進了不少。”正宣帝很高興。

涼王笑著點頭，“今日真是令本王開了眼界，合著看了這么多的劍舞，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劍舞，恐怕這世上無人能及得上公主了。”說完拍了拍手。

眾人回過神，跟著拍手鼓掌，面對這么多的稱贊之聲，本來想說齊煜琴彈得也不錯，可是轉念一想，他來燕國為質處境本就艱難，還是別給他招惹麻煩了。最后，常樂也只是淡淡一笑，“涼王謬贊了，常樂不敢當。”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落座之后，看向齊煜的方向，見他也在看自己，笑著對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聽完曲子，看完劍舞之后意猶未盡，不由得感嘆：“不愧是綠綺古琴，彈出的音律就是清脆悅耳。”

“是啊，今天算是借了涼王的光了，不然哪能欣賞到，這美妙的琴音和常樂公主的劍舞。”

“你們看，剛才公主那劍舞每一招一式都透露出一股凌厲殺伐之氣，要我說彈什么琴，都沒有公主的這段劍舞好。”一個武將，看著常樂的劍舞，眼中充滿了欣賞，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能把劍耍的如此干脆利落，想必也是沒少下苦功練習吧？就沖這點就值得人佩服。

“公主的劍舞確實是極好，試問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比得上公主舞技。”

太后因著年歲大了，戌時正看完劍舞就回了寢宮，歌舞還在繼續。

摘星樓大殿內觥籌交錯，酒過三巡，賓主盡歡，眾位大臣各自散去，常樂見齊煜走出了大殿，快步跟了上去叫住了他，“齊王。”

齊煜停住步伐，回頭看她，“常樂公主有事？”

“并無大事，就是想問問齊王，剛才所彈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齊煜開口：“曲名鐵骨相思。”

“鐵骨相思……對了，今天多謝你幫我，這份人情我記下了。”常樂看著他，他消瘦了好多，眼中的愧疚一閃而過，快的讓人無法捕捉，可盡管這樣，還是被齊煜看到了。只見她從腰間取下一塊月牙形狀的玉佩交給他，“以后你有事可以拿著這塊玉佩來找我，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常樂說完就走了，看著她走遠的背影，齊煜眉宇緊緊的皺在一起，又是這種該死的熟悉感，他們以前認識嗎？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齊煜生前的記憶里也沒有這個女人的任何信息，只知道他在北齊是因為喜歡云相嫡女云清越才導致被派到燕國為質，所以這是第一次見這個燕國常樂公主，可為什么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前世冷心冷情慣了的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心里第一次出現這種感覺，整個人都糟糕透了。

他抬頭望了望夜空，整理好思緒，快速走出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