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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窮途末路

穆言可敬亦可恨,開了輕言生死之先河。正如張百元大鈔,揣在兜里好久都還是它,破開來就如流水沖沙。

倆修士可能是天賦神通護著,也可能是老天爺賞了兩根樹枝,反正沒有摔死。

安穩了十三日,兄弟們與倆修士再度相遇,九百人敵不再托大,在上風向偷偷放出毒霧,打兄弟們個措手不及。小王爺杜楓被擒,高喊著“白塔萬歲!”以劍同時洞穿自己與九百人敵身體,壯烈殉國!李相鴻以書信做誘餌,打馬遁入山林,再無音信。

此處,離濁江岸還有兩千六百里。

七天后,修士再度趕上,兄弟們早有防備,以衣物掩住口鼻,得以堂堂正正一戰。最終,何滿耀瞅準機會,從背后摟住重傷在身的九百人敵,呼喊:“哥哥!”何滿輝痛下殺手,一刀斬斷其頭顱,難得失準,刀鋒末尾劃開自己親弟弟喉嚨。未及悲痛,他便被二百人敵趁虛而入攔腰斬斷。曠煜棋差半招,未能救下何滿輝,卻成功得手,以沉重虎骨擊碎二百人敵后腦。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月合川又補上三刀,修士危機方告解除。

此處,離濁江岸一千八百里。

兄弟七人中,杜楓最聰明,何滿耀最滑頭,穆言最踏實,月合川最現實,曠煜最能打最沉穩,身為隊長,肩上的擔子也最沉重。何家兄弟慘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沒有善后,坐在篝火堆邊沉默不語。

爛鍋里滾著四人份的焦粥。

月合川割掉二百人敵肩肉,捧過來咬牙切齒:“就吃丫的了!”

曠煜無動于衷。

“吃飽了好上路啊,離家不遠了!”

曠煜埋下頭去。

“煜哥你不能低頭啊,億萬國民還等著這個孩子呢!”

孩子!該死的野孩子!經他提醒,曠煜怒從心中起,起身高高舉起孩子。

“煜哥!你瘋了?”月合川奪過孩子,按倒曠煜,拳頭如雨點般砸下。

曠煜沒有反抗,淚水劃過滿臉血污:“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為什么要不計后果來十二郡?為什么不早早把你們踢回去?為什么要讓你們等我?曠某自負天賦異稟,為什么就慢了那一步呢?”

月合川也泣不成聲。

“爸爸!”孩子成長飛快,可惜后來兄弟們疲于奔命再沒刻意教過他,到現在他也只是把“嘎嘎”說對了而已。純凈無邪的嬰孩足以喚醒所有惡魔,清醒過來后的曠煜扭過頭去看著他,百感交集:“到死你也沒叫過何滿輝一聲爸爸。”

對啊,何滿輝!曠煜連滾帶爬的趕到何家兄弟尸首邊翻找出二人的貼身玉佩,每位何家后人出生后,父母都會找人精雕細刻塊美玉。人死了,總得有些東西替他們回歸故土,沒有比這東西更合適的!

嗷!虎嘯山林百獸驚!血腥氣招來了百獸之王。

兄弟七人齊全時,殺只老虎輕而易舉,現在只剩下兩人,還都精疲力竭,孰強孰弱可想而知。曠煜低頭跪著對兩塊玉佩下淚,月合川站在他身后感傷,當然會更快一步。

畜生無情,沒機會打嘴炮,月合川十分清醒,虎臂粗長,士兵雙手大砍刀過短,需用郝大將軍斬將刀,放手讓刀柄滑出些后再斬方能奏效。他距離感倒是很強,唯一問題是松手后再握緊,刀會上下顫抖,訓練時他總斬偏。

生死之際的人會爆發出恐怖潛能,這一次他精準的隔開了老虎的喉嚨。

虎爪也精準的剖開了他的肚腸。

轉眼又死一個!曠煜仰天長嘯!

“煜哥。煜哥。”月合川微弱的呼喚聲傳來。

曠煜爬過去,哆哆嗦嗦的幫他把腸子往肚子里塞,那東西又臭又軟又滑,塞進去又流出來,塞進去又流出來。

“煜哥,別費勁兒了,很痛啊,讓弟弟體面點死吧。”

曠煜連抽自己嘴巴:“都怪哥哥!都怪哥哥!”

“煜哥,冷靜點。沒事的,死在野獸手里,多好啊,精靈帝國的,廢物,殺不掉我,哈哈哈哈!弟弟,弟弟先前跟你說的,那點事兒,太遜了,煜哥千萬,千萬別往心里去,也別跟我爹說,他會失望的,像弟弟這樣的人,父親失望,前程,前程就沒了。煜哥,你別哭,看你哭,我死不安生。煜哥你一定可以的,沒有弟弟們,拖后腿,煜哥你一定可以,回去!天涼,別凍死了,老虎皮,是弟弟最后,最后一點心意。煜哥,你有雙,姑娘樣,姑娘樣,柔軟的巧手,裁件兒,裁件冬衣吧!”

父王真乃一代人杰,兒臣自愧不如!您能把十位兄弟的遺物帶回去,兒臣我只能拿到三件,前路未知。

獨臂不便,曠煜把孩子坐進鍋里,鍋吊在脖子上,孤零零在山野里倔強的活著,與孩子不厭其煩的磨牙是唯一消遣。

“我叫穆言。”

“爸爸!”

“我叫杜楓。”

“爸爸!”

“我叫李相鴻。”

“爸爸!”

“我叫何滿耀。”

“爸爸!”

“我叫何滿輝。”

“爸爸!”

“我叫月合川。”

“爸爸!”

“其實我叫曠煜。”

“笨蛋爸爸!”

“誒,真乖!等笨蛋爸爸給你燉魚。”天氣很涼,精神振奮起來后,曠煜把孩子的虎皮被裹得緊緊的,從背包里翻出條凍魚,在石頭上摔斷,下進鍋里。獨臂不便,沒法狩獵,又不敢去買吃得,鑿冰窟窿抓魚是唯一可行辦法,當然,天無絕人之路,偶爾他也能瞎貓碰死耗子撿到冬眠的小動物改善伙食,最好一次,是割下來支熊掌。

春暖花開,曠煜終于看見了魂牽夢縈的濁江。

但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濁江西岸早已構筑好防御工事。

白塔新君即位后,隨時可能大舉反攻,他們必須嚴陣以待。

為了兄弟們,曠煜知道自己必須帶著孩子忍辱負重,便抱起剛會走的孩子,低聲安慰他千萬不要發出聲音。

“爸爸,白塔!”

“誰?”

曠煜,名中字字帶火,不會游泳,濁江水急,唯一臂膀還得拉著孩子,跳入其中等同尋死。不跳也是死!但愿河水有靈,將二人尸首沖到西岸。

這是個水盡鵝飛的悲慘故事,但請允許我匯報一下塔珙謝幕之戰的戰果:以正從一品將官各一人,九神候七位,二、三品高級將官三人,四品到七品中層將官十二人,無品基層軍官及普通士兵(多數為工兵)三千二百人的代價,帶走精靈帝國皇帝一位,修士兩尊,近半中高級將領,三百萬精兵!

火山是在精靈帝國軍隊入城后爆發的,十二郡人認定是老天在厭惡精靈帝國,從此與白塔更加緊密。

精靈帝國遭受重創,國內動亂,幾乎滅國。

白塔新君房玄帝初年,扶風總督何千秋領陸軍,天書王、西疆水師提督、鹿州總督領水師,水陸并進,次年擊潰精靈帝國濁江防線。新任大將軍,虬楠王宇遣親率大軍,突破創界山主脈七險關,于房玄帝三年元月宣布全收重山八郡。

房玄帝四年,宇遣進駐兩江十二郡。

房玄帝五年六月,白塔宣布全收兩江十二郡。這是在東北與西北方兩大帝國形成后,白塔帝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實現“最大疆域”。同時,房玄帝昭告天下,高度贊揚灝威王、前任大將軍、皇六叔塔珙遺策,認為自己御極來在軍事上所取得的一切功績,都與其密不可分。

繼承父輩遺留盛世的房玄帝積極勤政,于盛世之上再度開花,乃至駕崩后一百二十年內,帝國不敢染指遠疆。因在位時功績卓越,特別是軍事上憑借著新式火藥將驄陽界戰爭水平整體拔高一層后,仍能獨占鰲頭,房玄帝被后世尊稱為“武帝”!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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