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杜金誠同時朝寒潭另一端的洞口看去。

黑暗中漸漸走出一個蒼老詭異的身影，落步無聲無息，幽藍的水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對詭異的瞳孔——右眼漆黑，懾人奪魄；左眼猩紅，嗜血殘暴。

“原來是有高人相助。”

孫虞山披著一半墨色一半火紅的妖異長發，聲音尖細，如公鴨發出的叫聲，令在場之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杜金誠掙扎著站起來，“你這個惡鬼！我女兒呢！”他往前走了兩步，再次跌倒，正好看到孫虞山嘴邊掛著的猩紅血跡，腦海中“轟”的一聲，心臟如被針刺刀剜，痛得幾乎窒息。他突然站起來，狀如瘋癲般沖了過去。

“我要殺了你！你還我女兒！”

“滾開！”孫虞山抬起似乎無力的干枯手掌，“啪”的一聲打在杜金誠臉上，后者飛落如水，暈了過去。

姜炎見狀，立刻忍著刺骨的冰冷，跳下水中將他撈起。但進入水中的剎那，他眉心的水晶突然釋放出吸力，頓時一絲絲微弱的靈力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

陽水？

姜炎記得空拜月說過，陽水往往生于冰寒之地的水中，如此說來，這寒潭的最深處，最寒冷的地方，定然有著陽水存在。

孫虞山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姜炎，見他沒有逃走，便不再理會，只神色凝重地盯著空拜月。在場這三人中，唯一能讓他感到壓力的，只有眼前這個女子。

但令他疑惑地是，她的氣息時而浩瀚無比，如山岳汪洋，時而又絲絲縷縷，幾難察覺，這樣的情況他還從未遇見過。

孫虞山緩緩地拔出劍：“你是什么人？”

空拜月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喂，你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難道還能看得見我？”

這句話似乎觸痛了他內心的弱點，孫虞山鳥爪一般的手握地咔嚓咔嚓響，另一只手驟然抬起，整個人的氣勢變得鋒銳無比，黑白長發飄起，如利箭一般刺向空拜月！

空拜月玉足輕點，身體如飛仙一般旋轉而上，精準巧妙地踩在刺過來的劍尖上，贊一聲：“好劍！”

那把劍清光烈烈，彌漫著一層不可名狀的氣息。

孫虞山手腕一用力，劍勢由平刺變為上劈。空拜月借勢空翻，翩然空靈向他身后落去，但孫虞山似乎早有預料，原本上劈的劍猛然回身后掃，欲將空拜月懶腰橫斬，空拜月只好左腳點在右腳上，使出梯云縱的身法，一連三次跳躍，才穩穩落在地面。

空拜月本是不該出世之人，若非有那塊黑色古令在身，她斷然不敢離開不帝山，否則必然引來人道的道罰。即使出了不帝山，她也無法使用靈力，更不可能用出天賦神力。

二人一個只攻不守，一個只守不攻，眨眼之間，已經交手數十回合。

孫虞山突然立身頓住，“原來你不是人！妖？不，不可能！這股氣息不是妖！你到底是誰？”

“你的劍從何而來？”空拜月問道。

她感覺得到，對方手上那柄劍并非凡兵，里面加入了某些早已失傳絕跡的物質，是可以斬神滅妖的寶劍。若僅僅是凡鐵，即便斬在她身上，也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哈哈哈！”孫虞山驟然大笑起來，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貪婪地笑道，“神？這沒想到，在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上古的真神！上天還真是眷顧我孫某人，只要喝了你的神血，吞下你的神魂，從此之后，我便是這個無神時代的唯一真神！”

說完瘋狗一般沖上去砍殺，完全不顧自身防守！

姜炎在一旁聽到兩人對話，再聯想起那片潭底神跡，所有的疑惑豁然開朗。

“你再不來幫我，我可要死在這里了。”空拜月雖身臨危境，缺不見絲毫慌亂，讓孫虞山心中暗生疑竇。

此時水晶中的靈力再次積累許多，姜炎手持那把銹跡斑斑的古劍，看著兩人一來一回的廝殺，終于找了個機會，從孫虞山背后一劍砍將過去。

孫虞山此時的招式意在猛攻而無防守，背部更是空虛，姜炎這一劍若是砍中，當場便能要了他的老命。

孫虞山完全沒料到姜炎會出手。

之前他默默打量過，這個學生模樣的男生雖拿著一把劍，但身上沒有絲毫殺氣，反而看起來溫雅有禮，也覺察不到一絲靈力波動。但這一刻，他突然驚駭地察覺到了靈力的波動。

千鈞一發之際，孫虞山的身體驟然扭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原本刺向心臟的一劍，只斬在了左臂。

“真是可惜了。”空拜月落在姜炎身邊，略帶一點撒嬌的說道，“接下來就交給你啦！他剛說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可得替我做主！”

姜炎苦笑道：“我沒打過架。”

孫虞山一手捂住傷口，聞言頓時哈哈大笑了幾聲，冷聲道：“小子，如果不想死，立刻滾開！老道沒工夫逗你玩！”

“不，我要殺了你。”

孫虞山一愣，笑得更歡了，“殺我，就憑你？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才是人類的大敵？”

“不，在我眼中，萬靈眾生平等。”

“那你為何要殺我？”孫虞山突然對眼前這個神色堅定的少年產生了一點興趣。

“因為你是惡。”姜炎認真說道，“她沒殺人，但是你殺了，還不止一兩個。要不，你自殺吧？”

“自殺？”孫虞山氣笑，“既然不聽勸，那就死吧！”

說完猛攻而來。

背后，空拜月歪著頭，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眼中盡是柔情蜜意，溫聲說道：“記得把靈力注入劍中哦。”

姜炎聞言，立刻將靈力注入劍中，原本銹跡斑駁的古劍突然綻放出淡黃色光芒，一股浩然正氣迸發而出！孫虞山身在半空，被這股氣息一驚，急忙收回劍勢，原本被他用藥物暫時封住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流不止。

“居然是正氣劍。”

孫虞山此時已經不能算做人，稱為邪魔也不為過。而正氣劍專斬邪魔歪道。

他舔了舔嘴角，“嚇我一跳！可惜這點威力還是差得遠！”說完把臉一橫，“吃老夫一劍！”

姜炎即使集中注意，將自身感官提升到極致，也堪堪招架。對方劍術純熟，變化無窮，他沒學過一招一式，只能憑借超過對方的目力和感知，在對方出劍之前提前擋住。

但是即便這樣，孫虞山也是打得窩心憋屈至極，他的每一次出招，似乎都被對方提前預知一般，這種感覺，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中，完全使不出力。

但是姜炎也奈何他不得。

如過換作一個稍微懂得劍法之人，尋一破綻出招，隨便都能置他于死地。

便在這時，孫虞山突然心生一計，說道：“你想不想知道姜家榮那場車禍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