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著雄鹿一路踩到的花草,尋找著,我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應該在附近。
綺羅不愧是戰馬,很會配合背上的人,待我拉弓的時候,它即使在奔跑,也能保持穩定。我收緊韁繩停了下來,閉上眼睛仔細聆聽周圍動靜,草叢中窸窸窣窣的應該是兔子,有個走的緩慢輕柔的應該是野山羊,這時,有個一瘸一拐的聲音,伴隨著咚的一聲傳入我的耳朵,我一甩韁繩緩慢走去,走了一陣,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雄鹿喘著粗氣,后腿射入的箭使它不停的在流血。
我翻身下馬,蹲在雄鹿不遠處,說實話,我舍不得殺它,看著他喘著粗氣,可能是剛才受驚了,加上不停在流血,快要不行了,我拿出煙花,抽出了底下的繩子往天上一放,紅色的光剎那間覆蓋了我的頭頂。
我獵到了第一只雄鹿。
遠處的初堯看到我的煙火,抿了一口茶,笑了。
“綺羅,你真棒,我們繼續吧?!?
我翻身上馬,雖然以前也騎過馬,但是我感覺這次,騎馬射箭一瞬間適應,這種感覺真奇妙。
綺羅嘶吼了一聲,帶著我往山上跑去。綺羅跑的實在快,周圍的樹枝草叢都在沙沙作響,逼出了一只雄鹿,和剛才那只比起來小多了。
“綺羅,穩住?!?
我站了起來,快速拉開弓,又一次憑感覺松了手,箭穿過樹叢,穿過一片樹葉,最后穿過了雄鹿的脖頸,雄鹿吼了一聲便倒下了,我又拉了煙火。
場外,初步湊近初堯,問:“三哥,你是不是隱藏了三嫂的實力,二哥的側妃箭術誰都知道,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現如今這局勢,三嫂已經獵了第二只了,二嫂還在第一只?!?
“她一直很厲害……”
二皇子看向了初堯,初堯察覺到了,但是并未理會他。
接下來的時辰,我都沒有找到雄鹿,側妃已經獵了三只了,兩位公主也奮起直追,我卻只看到了一窩又一窩的野兔。
“綺羅……”
綺羅貌似也沒目標了,我打算去山頂碰碰運氣,駕馬前進,雄鹿沒有,小鹿卻很多,為了明年還能狩獵,小鹿是不能獵的,我有些累了,拿起掛在馬鞍旁邊的水袋猛的喝了一口,低頭一瞬間看見了掛在馬鞍兜兜里的一把短刀,做工很精巧,我拔出來試了一下,奇怪,意外的順手,好像,本來就是我的刀一樣。
這時,一聲鹿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離我還挺遠,我一甩韁繩駕馬奔跑起來。約莫跑了一會,馬上要到山頂了,出現了三只雄鹿兩只母鹿,這三只雄鹿對我的突然出現表現的很不客氣,刨了刨土就準備頂我,我有些怕,拉著韁繩,綺羅掉頭跑了起來,這三只雄鹿意氣風發,我艱難的扭轉身體,從馬背上站起,拉開弓,突然,綺羅一個不穩,弓脫手,我人摔了出去,還未落地,我便有些暈。直到一頭撞到了樹上,疼得我清醒過來。
這時,有只雄鹿沒去追綺羅,看見我,又準備頂我,我艱難的爬起來,抽出腰間短刀,比在胸前,準備徒手抗爭一下。
雄鹿突然一頂,我閃身躲到樹后,雄鹿頂在了樹上,看他的樣子,力氣太重,腦袋撞得有點發暈。
我還沒想好怎么去殺了這只鹿,它就已經清醒過來,毫不留情向我撞來,我躲閃不及,被頂到肚子,蹄子將我的胳膊踩脫臼了,好疼,疼得撕心裂肺。
就在這時,綺羅趕了回來,撞飛了雄鹿,雄鹿撞在樹上暫時暈了過去。
我艱難的爬起來查看手臂,斷了,拉不了弓了,我爬到不遠處撿起了短刀,一刀插到雄鹿脖子,雄鹿死了,斷掉的手臂使我疼得我冷汗直冒,我艱難的取出煙火用牙咬開繩子,然后趴在雄鹿身上,我眼前發昏,朦朦朧朧中,好像有人對我說。
“思行,你且等等?!?
我暈了過去,在夢里,我似乎變成了十五歲的模樣,穿著一身騎服,牽著馬穿過叢林,來到了城門口,突然背后沖出一匹快馬,馬上的人從我身旁跑過時回頭看了我一眼,銀色的鱗甲在陽光下微微發光,我看不見他長什么樣,待我向追上細看,我便墜入了黑色的深淵。
我猛地醒來,眼前一片朦朧,只感覺有個人靠在我身邊,我艱難的扭過頭,看見初堯已經趴在我身邊睡著了,我理了理他凌亂的頭發,發現他挺憔悴的,也不知道我昏了多久。
我動彈不得,手臂上纏了木板固定,小蘇這時拿著水盆悄悄進來,看見我醒了,我用眼神示意她別出聲,小蘇看了看初堯點點頭,在我身旁放下水盆就出去了。
我剛想換個姿勢,初堯就醒了。
“別…別動,我來。”
他趕忙扶起我,看了看旁邊的水盆,擰干了毛巾給我擦臉擦手。
“我睡了多久”
“約莫有四天了,看見你發出的煙火,侍衛便去收鹿了,發現你受了傷暈在鹿身上,就把你扛了回來……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去的……”
初堯語無倫次的像個小孩,我用好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臉,以示安慰。
“沒事呀夫君,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要怪就怪我學藝不精……?!?
突然,初堯抱住了我,我摸了摸他的頭發。
“不行,我還是把你關在家里吧,出去任何事都有危險,包括這次出現的鹿王,居然讓你碰上了……”
“沒事的啦,那我下次就不去木蘭啦,話說,這次是誰拿了頭籌。”
初堯松開我,拽拉著腦袋,我還以為咋了呢,只見他眼神偷偷一撇,轉過腦袋偷笑,然后轉過來,一本正經的說:“二哥側妃獵了五頭鹿,和安靜安各獵了三頭,你也是三頭?!?
“頭籌是二嫂?”
“是,但不全是…”
“但求夫君快說,等著急呢!”
“君上為了安撫你我,特賜上好成品羊脂玉一塊和……”
“和什么!”
我略顯激動,想要知道皇家御賜了什么好東西,但初堯此時卻賣了個關子。
“南殷弓,知憂劍。”
我并沒有覺得有多稀奇,賞賜我弓和劍都沒啥用,有些不開心,初堯可能也看穿了我心中所想。
“這兩把武器可是寶貝,在宮中珍藏多年,我一直很想要,特別是知憂劍,許多年前打仗用過一次,后來犯了些錯被收走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略顯激動的初堯,初堯尷尬的咳了咳,又正經了起來。
“那知憂劍賜給我,以后還會被收走嗎?”
初堯笑了,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不會,她是夫人的了?!?
“我又不會功夫,此劍與我無用,倒是南殷弓留下,夫君可以授予我箭術,這次狩獵,我清晰的意識到了自己箭術的不足之處,還請夫君一定要收下我這個小徒弟。”
“我不,都說了要把你藏在家里,你學這些作甚?”
我抱著初堯的胳膊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嘟嘟嘴,初堯有點不自在,笑了笑,掐住我的臉蛋。
“好好好,等傷好了,教你習武可以不?”
“嗯嗯嗯!”
我點頭如搗蒜,開心的動了起來,不小心動到了傷臂,嘶,痛感馬上襲來,疼得我呲牙咧嘴的。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段時間別想出門蹦噠了,離中秋祭祀約莫還有一月,這期間啥事沒有,初堯每天都要去給皇上皇后請安,然后去校場看自己的兵,我閑來無事,想著去看看曦貴妃,但是曦貴妃每次向皇后娘娘請安后都有自己的安排,而且有意不見我,我實在是無聊透頂。正好,花蕭的傷好了,我便命小蘇將她收拾好帶到我這。
花蕭站到我面前的時候,有陣風,微微吹起了她額前的兩縷發絲,竟讓我感覺到一絲的英氣,我仔細端詳著花蕭的臉,明明很好看的一個小姑娘家,天天不愛打扮就愛男裝。
花蕭唯一的好處就是在我煩的時候不像小蘇般問東問西,我同她站在庭院,閉著眼睛感受微風和花香。
無聊到生煩,我猛的睜開眼,疾步走到庭院不遠處的武器架,取下了南殷弓,丟給了花蕭。
“試試?!?
花蕭點點頭,拿起箭拉開弓毫不猶豫的松手,正中靶心。
“哈哈哈,不錯不錯,出箭果斷,你這一身功夫學的不錯?!?
“……”
花蕭不愿說話,我沒有繼續追問,拿過了南殷弓在手中把玩。
“要是沒斷手,我真想試試?!?
“試什么?”
初堯背著手,穿著鱗甲笑盈盈的走過來,我把弓丟給花蕭,上前去迎接他。
“手還疼嗎。”
我搖搖頭。
“不疼,木板勒的緊緊的,不亂動就好。”
初堯摸了摸我的頭,突然發現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花蕭,笑容慢慢消失,眼神多了份凌厲,花蕭把頭低下,躲避著初堯的視線。
我左看看右看看,感覺氣氛不對。
“夫君,這是我救下來的女子,功夫不錯,我已經收進來做貼身侍衛了,叫花蕭。”
我看著初堯,初堯松了口氣,笑著摸我的頭。
“你歡喜就好,花蕭,以后本王不在,就由你照顧夫人了?!?
“是。”
不知道為什么,初堯對花蕭的態度冷冷的,但我并不打算問。
回到屋內,初堯換下了鱗甲,打算帶我去挑馬,說是必須給我找個合適的坐騎了,綺羅性子太野,怕我下次還會因為它受傷。
“我受傷完全是因為我自己技藝不精,和綺羅沒直接關系吧,夫君是怕我搶了你的寶貝戰馬嗎?”
我笑著逗趣初堯,初堯笑著拍了下我的腦袋。
“哎呀,疼?!?
“綺羅要是能乖乖跟你走,我應初堯名字倒著寫哈哈哈哈。選個乖巧溫順的馬兒不好嗎?”
我就這樣隨著初堯來到校場的馬廄,馬廄大馬小馬各種顏色都有,挑的我眼花繚亂,看了許久也沒個中意的。
“今日有批馬應該在生產,我們可以去看看新出生的小馬,也許有?!?
初堯提議,我點點頭。
來到母馬的產房,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隔著門簾,我看不到馬兒下崽的血腥場面,聽著母馬的嘶吼和工人累的喘息聲,一匹匹小馬誕生了下來,我選擇先去看出生了有幾個時辰的小馬。
小馬大多數都已經站了起來,只有一只小黑馬,一直躺在地上喘氣,趕來的馬廄頭子說,這小黑馬出生一個時辰了,再不站起來估計就是殘廢,要么直接就這么死了,只能拿去做肉,但是經過檢查,發現這小馬并沒有什么問題,可能只是單純的不愿意起來。
“夫君,賭一把可好。”
我俏皮的轉過身,對初堯說。
“賭?賭什么?”
“就以我這羊脂玉作賭,我賭這小馬會站起來。”
“那好吧,我的賭注,是這把短刀。”
初堯從身后取出上次我獵鹿那把短刀。
正合我心意。
馬廄頭子默默退下了。
小馬精神頭很好,馬廄頭子也很負責,給它喂了馬奶,也許是知道自己站起來后,這輩子只有死亡才能躺下,就不愿起來。
我蹲在地上,這戳戳馬腿,那拽拽尾巴,馬兒有幾次抬頭看我,然后又把頭放下。
馬兒放松,我瞅準時機,抽出發簪扎在它大腿上,馬兒痛得嘶吼,隔壁它的母親也焦急的踱步,馬兒甩動著腿努力爬著想遠離我。
初堯驚了一下,蹲下好奇了起來,我沖初堯傲嬌的哼了一下,只見馬兒強撐著四肢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四只腳劈的很開,但是的確站了起來。
馬廄頭子見狀,趕忙跑了上去給馬兒止血,扶穩了小馬,送到隔壁母馬那里喂奶去了。
“行啊你,真的敢戳小黑馬,就怕小馬受不住啊?!?
初堯站起來,習慣性摸了摸我的腦袋,我搖搖頭。
“既然受不住,那也只能這樣死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