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蘅喊了幾遍，屋內也沒人應答。

只見桌上幾個空酒壇，順著桌子看過去，發現先生竟倚著木凳坐在地上。

“先生，先生……你怎么喝成這樣……”她急忙把孟青壚的一支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先生……你這身體……還喝這么多酒……”

孟青壚臉色醉得通紅，眼睛似睜非睜，支支吾吾地笑著說道：“蘅兒回來了，回來了好……好……先生剛剛還還想你……什么什么時候……能能回來……”

“先生，你倒是先起來啊，地上涼！”任憑安蘅使出全力，還是扯不動醉醺醺的先生。

“嗝——”孟青壚吐出一口酒氣。

她緊皺著眉頭，差點沒被酒氣熏暈過去。“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這夢……這人……咳咳……竟和真的一樣……”

安蘅無語。“先生，這不是夢，是我是蘅兒啊……”

孟青壚繼續呢喃道：“先先……先生舍不得你走……先生這身子……先生怕……你這一走……怕是最后一面了……先生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呸呸呸，先生，你在說什么呢！”

安蘅只動彈了一些，卻被先生牢牢抓著胳膊?！安灰摺績翰灰摺?

“不走不走！”

他醉紅的臉上泛出微微笑意，“有有……有一件事，一直一直藏在先生心里……先生一直不敢與你說……先生怕再不與你說……就沒有機會了……”

“先生，你說……”

“先生只比你大……大四歲……你今年才十……十四歲，才未及笄……先生本不該與你說這些……”

“那就不要說了！”

“不，先生要說！”孟青壚手猛地一甩，都忘了自己還抓著安蘅的手，把她弄得生疼。

安蘅有些不耐煩?！昂谩f說說……”

“彼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如……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不見，如三秋兮……”

“哪有一日？我這才走了幾個時辰！”

“你說我們在一起……多多久了……這么多年……從從洛陽到長安……經經歷了這么多事情……都都是你陪著我……什么女子、什么齊姑娘……曾經滄?！y為水……除除……卻巫山……都都……不是云……”

“先生，到底想說什么？”

“我我我……我想說什么……你你……心里還不……清楚么……你心里……難道就沒有我么？”

“先生！你真是……喝多了吧！”

孟青壚什么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可她的年紀才……

“先生沒醉沒醉……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西畔桂堂東……身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一點通……先生就想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江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乃乃敢……敢與君絕……”

“先生你就別念詩了！”

“蘅兒，我我我……喜……”

“先生！”她急忙將他的話打斷。

孟青壚躺在那里，半天也沒說出個什么來。

安蘅實在是受不了他了，剛欲起身。

卻一把被先生……

被他拉倒……拉倒在他懷里……

“先……先——”

她的一雙唇正被一雙唇堵住。她的頭被他的手抵住，被死死地壓在他身上。

“嗯——”她瞪大了瞳子，臉頰緋紅，仿佛一團火在她臉上燒起來。一時間自己的手……都不知道應該放在哪里。

只覺得自己的后頸漸漸梗住，喉間也只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她明明心里是有些抗拒，卻連推開他的力氣的沒有了……

先生……孟青壚……他……似乎不再如往?！?

她瞬間覺得唇間一絲輕微的觸痛……

安蘅緩緩閉上了雙眼……

……

第二天一早。

孟青壚醒了過來，一睜開眼。“啊——”

還沒看清，他就一下子把身上的安蘅推了出去。

“啊！”她撞在了桌子腿兒上?！罢O喲——”

“蘅……蘅兒……”孟青壚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又揉?！稗績?，真……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來了……我怎么睡在這兒……咳咳……你怎么趴在……”

安蘅一臉沒好氣的樣子，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說道。“孟青壚，你還好意思問！”

“我……怎么了？”

“喂喂，你別酒醒了就當沒事一樣！”

“我我我……昨天……做了什么？”

“你昨天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忘了么？”

孟青壚拍拍腦袋，卻什么也想不起來。“先生昨天到底做什么了？”

“好你個孟青壚，你昨天……昨天……”昨晚發生的事，她也說不出口。

“你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發燒了？哪不舒服……快讓先生看看……”他剛要伸手摸她的額頭。

她輕輕一掌扇了下來。“我才沒燒！哪里不舒服，我心里不舒服……你……真的什么事……都不記得了？”

孟青壚搖搖頭，他腦子里除了有些暈乎，就全是空白，哪里還記得昨天自己做了什么。

“你……”她總覺得自己吃了虧。

“我？”

安蘅指指自己的嘴唇?！澳恪蛱臁f了很多話，還念了很多詩……有該說的，有不該說的……最后還非要……抱著我，不肯松開！”

“??？”孟青壚聽得冷汗直冒。“我我我我……”

“我什么我！沒有聽清楚么……要不我再說一遍么？”

“別別別……清楚了清楚了……那蘅兒……你你不會……怪先生吧？”他聲音微微顫抖，想起來只覺得后怕。

這事所有言語雖本是他真心，可是如此這番說破，也未必太……有失他書生的顏面……

“不怪你……那怪誰！孟青壚，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敢做不敢當么……你不會是……不想負責吧……”她撅著小嘴巴說道。

“先生當然負責……負責……”他肚子咕嚕一聲?！稗績骸壬鴮嵱行I了，我們能不能先吃點東西再……”

“哼！”安蘅突然貼了過來，原本嫌棄的小臉上又露出些笑容?！斑@是罰你的……行了，快點起來……把這些收拾了，我這就去準備吃的！”

孟青壚呆坐在地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