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作為有規定作息時間的北桐，換上睡衣，躺在床上。

放下手機，熄了燈，這個城市再喧嘩，也不過如此了。

空氣很安靜，北桐很快就沉入夢鄉。

……

那是一片平坦的原野，百畝地莊稼，果樹，圍繞著田野的道路布滿了車轍，推車底下些許壓著幾顆低頭的穗子，那還不是個豐收的季節，果子還沒有那么紅，麥子還是青綠色的，麥葉細細長長像一把鐮刀，不小心伸手進去的話還有可能被扎破。

隴長而雄壯的太行山脈，不知攢了多少動人的故事，讓它的神話肅然。

山西就在它的西面。

而故鄉晉中就埋在山西群山環抱的沃土之中。

……

“桐桐，桐桐……”

聶芷柔坐在家門口拉著北桐的小手走向院子里。

八歲的北桐和所有的孩子一樣，憧憬著世界和未來。

“媽媽，我們會不會變成蝴蝶？”

聶芷柔摸摸北桐的頭。

“桐桐喜歡蝴蝶嗎？那為什么不抓它們呢？”

“抓住它們，它們就不自由了。”

聶芷柔沒有說話，抱著北桐。

……

噠噠噠

小北桐最喜歡家里的大院子了，她既可以和花瓣起舞，又可以抱著娃娃到處逛，就像聶芷柔抱著自己一樣。

“北桐！”

北曦喊到。

北曦是北桐的好姐妹兒，從小到大，她們之間無話不談。

北曦并不是親生的，是北桐的三爺爺抱養的孩子。出生那年的雪很大，三爺爺門前的雪大雪有一尺厚，還沒來得及清掃。

清晨的陽光十分明媚，即使是冬日，它的溫度也可以暖遍全身。

那個孩子出生了，北曦。

因為貧窮，她已經是她們家第七個孩子了，在重男輕女的念頭里，北曦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她的父母嫌棄不是女孩子，又養不起更多的孩子，在繼她之前姐姐們的命運，她也被送出去了。

而當時的農村，誰家缺孩子誰還能不清楚嗎？

好在，三爺爺很疼北曦，就像自己的孫女，所謂隔代親。

但是北曦從小卻不這么叫三爺爺。她始終喊他，“姑父”。

按著北家的輩分，北曦是北桐的姑姑，但是年齡一致的她們，更喜歡彼此稱呼名字。

北曦因為和北桐的家境不一樣，所以她比北桐更早熟。

在學習上，在生活上，北曦就是其他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到這絲毫不影響北桐和北曦的友誼。

源于北桐的父親北仲國的影響。

在十歲之前，北桐幾乎可以天天看到父親母親辛勞的身影。自然而然，北桐很喜歡這樣的美好。

遇到泠琛之前，北桐的人生是索然無味的。

他們同一年出生的，泠琛比北桐小三個月。北曦是夏天，北桐是秋天，泠琛是冬天。

看似毫不相干的幾個歲月，實際上歲月卻把他們彼此緊密的聯系起來。

“北桐，你這名字怎么起的這么奇怪，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北曦這個名字好聽。”

“那你怎么不去找北曦玩？”

北桐生氣的拍他腦袋。

小孩子遠遠比我們大人更懂得什么是吃醋，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來。而大人只會互相隱瞞，誰都不說，到最后兩敗俱傷。

“我，我不喜歡北曦。”

“為什么？你不是覺得我不像女孩子。”

“因為……因為，我喜歡和男孩子玩。”

“我才不是男孩子！”

小北桐怒氣沖沖，朝著回家的方向走。泠琛見狀，趕忙追過去。

“我把這顆糖給你，你別生氣。”

北桐拿上糖，沖著泠琛笑著說到：“我可沒有原諒你哦。”

“那你還我糖。”

“不可能，除非你來搶！”

北桐與泠琛嬉笑打鬧回家。

母親還在做飯，味道很香，街坊鄰里無一不夸。

北桐一回到家就會問，可以吃飯之類的話題。

“誒呀，我們的小桐桐回家了！”

“爸爸！”

北桐深愛她的父親，父親和藹可親的溫柔形象是北桐最喜歡最難忘的樣子。

北桐的父親在他三十多歲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而疼惜他的只有北桐的姑姑。北桐記憶里，姑姑的出場次數并不多，所以她不是很親熱這個親姑姑。以至于后來北桐家里發生巨變時，她根本不愿意去姑姑家繼續生活，而是獨自一人來到上海闖出自己的小天地。

“桐桐，準備碗筷！”

每當聶芷柔喊北桐干事的時候，北仲國就會過來幫忙北桐。

“桐桐還小，來坐下，爸爸來做。”

“謝謝爸爸！”

北桐開心的坐在小板凳上等待美食。

“媽媽，我們今天還吃米飯嗎？”

“你想吃什么呀？”

“桐桐最喜歡大米了！”

聶芷柔給她端來一碗大米。

“桐桐為什么喜歡吃大米？”

北仲國問北桐。

“因為大米是媽媽的家。”

“哈哈哈哈”

每每聽到這句話，北仲國心里既難過又無奈，他不僅不可以表現給女兒看這種傷情，更不可以讓妻子看到。

聶芷柔當然明白他的內心，一向溫柔的她也從來不抱怨北仲國，她知道，有一天他會帶著她會故鄉的。

而幼小的北桐只會跟著父親母親傻呵呵的笑著，并不知道他們的為難。

吃過飯后北桐喜歡和哥哥北軒一起玩捉迷藏，而每次的結果都是，北軒躲著她去找別人玩。

“媽媽！北軒又偷跑出去了！”

找不到北軒的北桐鼓起小臉，跑到聶芷柔懷里告狀。

“好，等他回來媽媽給你罵他。”

雖然只是說說而已，但是北桐還是得到了莫大的滿足感。

北軒十三歲生日一過，就被姑姑接去了城里讀書。

而十三歲的北桐卻在安樂窩里舒適的成長。

日復一日，北軒學會了自理，而北桐學會了母親的溫柔。

蝴蝶輕舞，時光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