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其實萬萬沒想到,不就是出來游個湖嗎?不就是貪爽快催自家船夫劃得快些嗎?不就是先下手為強想訛幾個錢嗎?
這些事往日也沒少干,怎么就又撞到那個兇神頭上了?少爺我都不敢去燕來樓了不是?這都躲不開你啊!
“秦二,看來你還是不長記性?。 睏铟脒€是那副笑得春風滿面的樣子,“今日老子們心情不錯,也便不叫你賠償什么銀錢,你自己乖乖跳水里,游到島上去,今日就饒過你一回!”
秦二聽了,登時苦了臉,這還是心情好嗎?若是心情不好,還要怎樣折騰呢?
看看三四十丈開外的鷺鷥洲,又摸摸已經過了兩三個月,依舊有些隱隱作痛的腦門,遲疑不決。
“還有方才滿嘴噴糞的幾位,一塊伴著下水罷,相互也有個照應不是?”楊麟看著另外幾個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男子,再次出聲。
那位何兄似乎張口還待爭辯,卻被秦二急忙止住,相互對視幾眼,秦二便把外衣一脫,在船頭猶豫了片刻,縱身跳了下去。
“噗嗵!”的一聲,跟著水花四濺,秦二落到水里后,馬上又浮了上來,甩了甩頭,接著向鷺鷥洲方向游去,動作還極為嫻熟。
船上那何兄也跟著下去,追著秦二往那邊游走了。
船上另兩個人眼巴巴看著楊麟,覺著自己剛才可沒說甚不好聽的話,應該不要下水罷?
楊麟哈哈一笑,拉著陳晉又轉進船艙里,虞珠兒向對面那船上兩人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追上那兩人,也跟著回船艙里去了。
“那秦二也是個紈绔子,早年老哥我也算是金陵一霸,和他們一伙經常打斗,”楊麟笑著解釋道,“在大江也曾打過,那時候就是,誰輸了就下水游一圈。
剛從邊境歸來的時候,去尋珠兒妹子,正巧遇見那小子強要欺侮珠兒妹子,老哥我便已經揍過他一回。誰想今日又遇見了,真是陰魂不散!”
陳晉這才明白那秦二為何一聽得楊麟的要求,二話不說,立馬跳湖游水,干脆利落??磥硪彩菢I務極為精熟了。
小畫舫緩緩轉了個弧,順著原路往回劃去。透過窗子看著湖水里那兩個漸漸遠去的身影,陳晉不由暗想,那兩人心理陰影面積不知有多大了。
回到岸上,三人又就酒坊的建設,酒精(楊麟一直堅稱自己就是為軍中所用才建酒坊)銷路自然由楊麟負責,主持建設經營便由虞珠兒負責,至于陳晉,只需在建造期間做好技術指導工作就行。
計議已定,司嬤嬤早安排了飯菜,三人一起邊吃邊聊,又把如何向朝廷求得許可一事議定。
性子急切的楊麟與陳晉放下飯碗,就告別了虞珠兒各自回去,只留下女孩癡癡地看著楊麟策馬遠去的背影。
陳晉回到來??蜅#逵重煿至藥拙洌f道是這眼看著就要考試了,還往外頭奔走。卻不想想當時聽到是邱大將軍來找的時候,自己是如何一疊聲地吩咐趕緊去喚了陳晉下來。
也不去理會二叔的這番嘮叨,估計是還記著叔祖當初對他的嚴厲警告,自縣考的時候就留下的記憶實在太深刻了吧。
稍加整理了近段時間用心鞏固了的學業,又擬了幾篇策論,兩天的時間就匆匆而去。
今年京畿道鄉試日就在七月初六。這一日天還沒亮,葉盛就敲響了門:
“小郎君,小郎君!”
陳晉這時已然醒來,正穿衣準備起來,聽到葉盛的呼喊,應了一聲。
趕緊整理好衣裝,把門打開,葉盛已端了滿滿一碗餃子上來,放在桌上道:
“小郎君,掌柜煮好早食了,趕緊先吃了,還要趕到考院去呢!”
陳晉點頭,又問道:
“你吃過了嗎?”
“已經在廚下吃過了,我再去看看馬車套好了沒?”葉盛轉身又咚咚咚下樓去了。
外面各種響動也慢慢大了,住在客房的士子們也紛紛起來,一時
間整個后院便如一霎時醒了過來,點著燈籠的人影來去匆匆,呼喊聲此起彼伏。
陳晉趕緊洗漱了一番,端起碗來稀里呼嚕就吃完了,把碗筷歸置了一下,一會自有人來收拾。
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考籃,該備好的東西昨晚已經收拾好了,這會還得再確認一下,千萬不能出現到了地兒卻發現東西沒帶齊的事,那可真會要命了。
確認都備齊了,提著考籃下樓。出了后院的門,葉盛已經把馬車停在門邊,二叔也站在一邊,見陳晉到了,趕緊迎了上來,手里拿著一個小食盒,遞給陳晉道:
“你這一日都在考院,不得出來,二叔煎了幾個油餅果子,你中午將就一下,晚間回來二叔整治一桌大菜與你慶賀!”
陳晉接了過來,見前面已經有車馬奔著大街出發了,便匆匆謝過陳碩。上車后葉盛馬鞭一揮,向著太學方向行去。
到了太學,才發現已經人頭攢動,太學威嚴肅穆的大門前的空地上,站著的都是士子裝扮的人。
陳晉下了車,交代葉盛先回去,不必在這枯等。葉盛卻道無妨,本來自己來京師就是為小郎君奔走效勞的,可不敢離得遠了,有個什么事也好照應。說完就自去一旁停了馬車等候。
陳晉見葉盛說得堅決,也便由得他了。提著考籃,跟著人流慢慢往太學左側的一處大門走去。
大門前站著兩列軍士,入場的考生都得將手中的考籃交與他們檢視,再核對考牌,身份,搜檢身上是否有夾帶。
這一系列麻煩的程序走過,考生才能進入考場。
漸漸靠近考場入口,陳晉忽然發現,前面一人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前日在湖中與自己的船相撞的那條船上的人,當時那秦二稱他何兄的。
還真是巧了,竟然在這又遇上了,看來還真是有緣呢!不知這何兄學識如何,這一回科試是否能順利通過。見這何兄檢查過了,提著考籃昂首闊步往考院進去了,看起來信心十足。
到陳晉檢查的時候,也很是順利,只是陳晉覺得這時候的檢查核對有些不太靠譜,因為自己的考牌上寫著的是:
陳晉,前州安縣人士,年十五,身形瘦小,面白無須。
就這樣的文字來識別人身份,放眼看看這考院前的人群,沒有一百只怕也有八十。
不過這些都不是自己應該操心的了,這會剛剛邁進考院的陳晉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一些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