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實在不像是一個太監(jiān)
- 亂臣
- 阿彌丫
- 1384字
- 2020-05-22 14:40:17
到了壽康宮,嬤嬤只說去通傳,這一去許久沒有消息。
有腳步聲自后方傳來。
不疾不徐,沉穩(wěn)有力,從我身側(cè)走過時甚至帶起一陣微風(fēng)。
我低垂著頭,只瞥見朱紅膝斕上猙獰的獸首。
剛剛還如泥塑木雕的幾個守門太監(jiān),頓時著急忙慌的迎上前,尖細(xì)著嗓子歡喜又恭敬的請安,“督主您回京了!快請進,快請進。”
那人淡淡嗯了一聲,徑直進了殿門。
我有些呆呆的想,什么人這么大的派頭,出入太后寢宮竟是連通傳都不用。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先前去通傳的嬤嬤終于回來,高抬著下巴宣了太后口諭:“太后今日乏了,沒精力再見外人。”
有了成熙宮的遭遇在先,如今這個結(jié)果也不算太意外。
我遲疑了一下問:“那王爺他……”
嬤嬤撇了撇嘴:“太后留了睿王和睿王妃用飯,岑妃不必等了,先且回吧。”
明明是平妻,她稱蘇卿怡為睿王妃,稱我卻是岑妃,盡管這只是個下人,卻足以說明太后的態(tài)度。
我木木然跪安,就聽默默刻板冷硬的聲音陡然像被熱水燙化了似的。
“哎呦督主,你這好不容易來一趟壽康宮,怎么也不多留一會兒陪太后說說話,您去北漠這么長時間,她老人家可惦記你呢!”
應(yīng)該是剛剛進去的那個男人吧。
他的前呼后擁更襯出我的落寞,我無心再聽,轉(zhuǎn)身離去。
走到永巷時,突然聽到幾個宮女太監(jiān)在那七嘴八舌。
左不過就是說我這個落魄的官家小姐費勁心機想抱住睿王這棵參天大樹,卻在太后和成貴妃面前都受了冷落,而睿王和蘇氏患難見真情,我橫插一腳在這對佳偶中間,活該不受待見。
我本想無視直接走人,可是那些人就聚集在拐角處,我想出宮就必然要經(jīng)過他們。
咬了咬唇,正要邁步,一道朱紅身影先一步掠過我轉(zhuǎn)入拐角。
剛剛還肆無忌憚的幾個宮女太監(jiān)霎時跪了一地,聲顫身也顫:“督、督主!”
“徐福就是這么教你們規(guī)矩的?去慎行司各領(lǐng)三十刑杖,既然舌頭不安分也不必再留。”
他的聲音是那種磁質(zhì)的涼薄,在這炎熱的天氣里,聽起來甚至有幾分怡然。
只是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三十刑杖?一頓下來,能活下來的怕是沒有幾個。
僅僅是背地里說了幾句閑話,如果沒聽錯,他的意思是要拔掉他們的舌頭?
然而那些宮女太監(jiān)已經(jīng)忙不迭的叩首謝恩,仿佛不是去領(lǐng)受酷烈的刑罰,而是受了天大的賞賜。
額頭扎扎實實磕下,碰撞聲連綿不斷,長條石面很快一片鮮紅……
我冷噤噤打了個寒顫,再抬頭,那人已負(fù)手走遠(yuǎn)。
一襲朱紅蟒袍,身姿筆挺,肩背平闊,雖然見不到正臉,但周身都是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勢,還有一種引而不發(fā)的殺伐之氣。
結(jié)合眾人的反應(yīng),以及剛剛他提到司禮監(jiān)首領(lǐng)太監(jiān)徐福時輕描淡寫的語氣,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他是誰了——司禮監(jiān)掌印,如今的北漠督軍,蕭長恪。
在上京,他算是一段傳奇。
弱冠之年升至司禮監(jiān)最高位,擬票披紅,執(zhí)掌機要,深得景帝信任。
二十歲那年更是被賦予提督東廠之權(quán),稽查天下、生殺予奪,可謂人人談之色變。
有人說他是奸佞,有人說他是鷹犬,更有人稱他為活閻王。
他全不在意,行事冷硬,跋扈恣睢,誰的臉都不賣,只除了和榮王趙禎走得比較近。
五年前趙禎被派往北漠駐軍,他隨后請調(diào),景帝百般挽留不住,親封他督軍之職。
太監(jiān)外放且掌實權(quán)尚屬首例,自然引得朝野上下喧囂嘩然。
御史臺三日一群諫五日一死諫,然而向來溫和的景帝這次卻像是鐵了心,連貶了十幾個言官之后,朝堂上終于消停了不少。
再加上這五年來北漠捷報連連,就連駐守潼關(guān)的父親寫信時也曾多次提及,他雖為宦官,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那種殺伐鐵血之氣總算找到了源頭,只是……宦官嗎?
可他實在不像是一個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