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有個女人三天兩頭就往德陽殿里跑,給漢獻帝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最初我也沒在意,可偏偏……這女人……還有意無意地打探漢獻帝納妃的事!
漢獻帝明面上自然還是小孩氣性,吧唧著一塊桂花糕問那女人:“妃子是什么?是和伏壽一樣無聊的女人嗎?”
哦……原來伏壽已經是皇后了……看來歷史記載沒有錯……只是這劉協十歲是咋回事?
正想到,那女人用諂媚的聲音忙解釋:“當然不是!陛下,皇后要母儀天下,端莊得體,自然沒有那么有趣……”
“那是什么?”漢獻帝眼里閃著光。
我心里就呵呵:劉協這問的就有點兒意思了!之前還以為劉協多純潔,搞了半天,是個老司機啊!
女人難為情地低了低頭,又瞅了瞅殿內的宦官侍女們,沒再往下說。
待她走后,我就上前添了一盤糕點,低聲問劉協:“那人誰啊?”
“曹司空的夫人……大公子曹丕三公子曹植的母親……”
哦……
我點了點頭……我懂了……
“那她是沖我來的?”我問漢獻帝。他假意聽不懂的樣子,轉頭又塞了一塊糕點到我嘴里,自己吃著一塊,吧唧吧唧道:“桂花糕……好吃!”
她是沖我來的。因為宮中關于我和漢獻帝以及曹操的“三角戀”緋聞傳得滿天是。曹操不管,劉協也不管,我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不過后來,我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沒過幾日,謠言淡了……曹操和漢獻帝反倒不悅。
原因很簡單……偌大的漢宮,謠言牽涉兩大關鍵人物還不被封禁……那……原因只能有一個……那就是對他們各自有利……我也是后來才想明白……當日劉協營帳外受我的氣……是做給曹操和眾人看的……讓人覺得他待我與眾不同……回宮以后……讓大臣覺得我紅顏禍水……制造他劉協沉迷美色的假象好伺機動作……
這節骨眼兒上,我忽然收到了來自宮外的信。信是蔡文姬寫的,說是要我盡快傳達她的心意給曹孟德。她被蔡家找到了,要帶回去,時日不多了!
我看完信,不禁嘆了一口氣。
這一嘆為蔡文姬,也為自己。
半個月過去了,我對曹操的整蠱行動也該結束了,私仇得報,解氣也解氣,我該整日考慮如何幫助蔡姬了……
這讓我不得不頭痛!畢竟……
深宮傳信本就困難,何況我還是那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一舉一動還不給人盯死,別回信還沒到我手里,蔡文姬就因我而死了!
曹操并不喜歡蔡文姬,甚至可以說態度冷漠,我又如何才能讓蔡文姬接受這個現實呢?
漢宮的日子實在沉悶,每日就是見宮女宦官們學習講授這門禮儀,那門規矩,更是郁結在心。
得虧我待在宮里的事還沒公開挑明,也便不必多了宮女那些瑣碎事,尋了空閑到御花園散步。
御花園的格局復雜而龐大,平日里也就供漢獻帝玩樂,曹操偶爾設宴,但大多在東邊的主亭子。御花園南角是個僻靜的地兒,種有一棵梨樹,來往人少。
正值花謝的季節,殘落的花瓣順風落到地面時,讓我不由地憶起孔明。
已經半月不見孔明了,雖然他是諸葛璥喬的師兄,可孔明對我的好……我還是深切感受得到……我早已真的把他當做師兄看待……不知他是否安好……
“哎……文姬啊……你和我這個身體一樣……”情路坎坷啊……
我看過諸葛璥喬的詩句……暗戀之情顯而易見……而且……我時常能感應到原主對孔明的情感……
“但我又比你來幸運一些……”起碼……孔明對諸葛璥喬還是有師兄妹情的……而蔡文姬……什么都沒有……甚至連年少時的那些花前月下……我現在都極度懷疑是曹操的逢場作戲……
我情不自禁地拾起一朵花瓣,不由地感嘆。
忽然附近響起了簫聲,凄宛而蒼涼,抑郁而惆悵,仿佛有聲塊巨石壓住了蕭孔吹出來的沉重。
曲罷,我忽然察覺已經離開前殿許久,正要離去。樹后突然有人叫住我:“姑娘請留步。”
我蹙了蹙眉……向來不喜歡這種裝神弄鬼的出場……
我不緊不慢道:“這御園非禁地,公子何以不真面目示人?”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方才無意偷聽姑娘講話,只是在下近來也譴抑郁之情,來此賞花而已。話語間,聽出姑娘也不如意,奏以樂舒緩,還望見諒。至于為何躲于樹后……”
“等等!我們,是否認識?”?我聽著那人的語調熟悉又陌生,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不料那人卻輕笑一聲,緩緩答道“你我的皆是這宮中之人,凡事都求自保。認得又如何?……不認得,又如何?今日我不識得你,你未見過我,萍水相逢,如此而已……只是這深宮險惡,爾虞我詐,實在難以交心。他日姑娘若來有心事,恰好你我素昧平生,彼此也構不成什么威脅。再來此地,在下必當恭迎。”
一番話,說得我心情果真好轉。
自從入宮以來,每天除了逗漢獻帝玩,與曹操耍點小聰明,也真沒交到什么真心可以進話的人……
況乎那夜被肢解的殘象歷歷在目……尋找玄玉的大動作,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至于蔡文姬的事……更是煩上加煩……
難得遇到個說得上話的人,我不禁多感嘆了一句,問他:“如果你不是你,該怎么辦呢……”
如果有一天醒來你發現你不在你原本生活的那個時空……并且在新的時空里……你不認識任何一個人……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去……你會怎么辦……會和我一樣一路走著看嗎……
我意識到自己這么一問,把樹后之人難住了。
也是,我這說話沒頭沒腦……他哪里知道前因后果……況乎……我自己如今也沒弄明白怎么一回事!
我只好無奈地笑了笑,告辭了……
沒過幾日,西北傳來急令,忙得曹探四日未合眼入寢。曹操忙,我就落的清閑,不必考慮怎么應付他。至于劉協,肯定也要忙曹操忙的事,我自然而然就放松了警惕。
但是忽然有一天深夜,曹操秘密地闖入了我的房間,我膽子不小……可偏嚇得我七魂去了五魄!
怎么說呢,漢宮里本就戒備森嚴,黑夜突然闖出一個人,我第一反應肯定覺得是刺客!不過幸好我收手快,差點兒暴露了我會武功。
“曹司空為人機謹,冒此風險夜闖后宮之地,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我不緊不慢地說著,緩緩點亮了燈芯。
我知道自己不會輕易死掉,才敢這般說話。
微弱的燈光下,曹操疲憊的眼神燈少了些許神采。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對著坐在我面前。
我為曹操沏了一壺茶來,請他嘗嘗……他皺了皺眉,盯著我不語……
“放心,沒毒。我要是想死,只怕曹司空也不會引我進宮。畢竟,將死之人,是沒有人能控制的。你要是死在這里,我怕是活不了。我還有許多事沒有做,還不想死。”
曹操神情復雜,過了幾秒才端起茶杯。清香的氣息好像刺激著他精疲力竭的神經,臉上顯露出別樣的舒適感和滿足感……
他微微抿了一口,嘴角竟勾了一抹笑容。
“原來司空也會笑呀!”我品了一口茶,隨口談道。
在我承襲的原主記憶中,師兄諸葛孔明也是不常笑的……
可是我知道,諸葛璥喬擁有讓她師兄笑的能力……我想著……若我沒有穿越……諸葛璥喬會跟隨諸葛亮去打造蜀國藍圖……說不定會是一對高智商cp……
“茶是好茶……就是比上次的酒少了些味道……”他說。
怎么?酸我啊,還想來杯變態辣的酒快活一下?
我尷尬地笑了笑:“司空究竟為何事?更深露重……熬夜對身體不好……”
我是說:我熬夜不好……
自從我來了這東漢,朝九晚五八睡覺的生活節奏讓我的黑眼圈消散了不少,我可不想明天又成了大熊貓!
可是曹操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還是待到下半夜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