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在這片奇異的天地，凌晨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等他反復確定自身沒有異常后，已經過去了近大半個月。

感受著渾身澎湃的力量，尤其是胸腹處那輪明月般的光暈，凌晨知道這將是他以后最強的倚仗，若是戰斗時，他的力量幾乎不會停歇，源源不斷。

“識海，神胎，洞天，化神，道源……”

凌晨默默思索這些古老的修煉之路，發自內心的感嘆另一個世界修煉史的輝煌，而后他認真的對著山尖處行大禮，以示感激。

“多謝先生指點……”

荒涼的墳山上，山尖那株古木下盤坐的身影緩緩起身，混沌迷霧覆蓋著他的面容，令人無法看清。

枯木修長的身影緩緩踱步下山，如同謫仙般空靈，他語氣從所未有的嚴肅道：“虛空本質就是不斷的掠奪與進化，既然你選擇了修行，就要不斷壓制體內的本能。”

凌晨連忙鄭重點頭回應，枯木輕輕從他身前走過，像是重重迷霧在蔓延，幽幽的嘆息起來。

“還有，你們這個世界的法有問題……”

這句話讓凌晨悚然一驚，對比另一個世界的法，他自然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連忙虛心請教。

“天殘地缺，百廢待興，沒有了過去的影子，走出了全新的路，說明天地之道依舊未絕，只是……”

枯木掩藏在迷霧下的眼眸看向了凌晨微微發亮的胸腹處，像是對所有事物都一目了然，再次嘆息著開口。

“只是如果按照這樣的路走下去，力量不斷增長變質，很快就會有一個新的臺階，甚至會對身體周圍造成影響，形成自我的規則。”

圣域！

凌晨瞬間便想到了這一境界，這很符合先生的描述，心里不由大驚，枯木僅僅憑借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推斷出他后續的修煉之路，實在是太過于神通廣大。

仿佛天地之間就沒有他不知曉的事，沒有一絲秘密可言。

“先生，這樣的路是錯的嗎？”凌晨好奇問道，若是如此，便完全否定了這個世界。

“不，路沒有錯，任何的道到了最后都是殊途同歸，只是方向錯了，太過于急成。”

枯木在認真的思索推演，修長的身形一片朦朧，在其身后，浮現出一片錦繡山河的虛影，如同一道神環映照，像是在觸及世界的本質。

片刻后，他眉頭舒展開來，微微沉吟后說道：“按照這樣的路，踏入這個境界是必然的，只是太過于提前，這是在竊取世界之力，終有一天會為其所累！”

“呃……”

凌晨滿腦門子的問號，感到一頭霧水，很尷尬，他一句也聽不懂。

枯木不禁莞爾，神色間一片溫和的笑意，如春風拂面，解釋道：“就像一個生靈，慢慢壯大己身，成年是必然的，但如果這個過程提前，那將會發生什么？”

這下凌晨終于恍然大悟，不假思索道：“那便會過早衰老，長期以往，勢必走向毀滅的道路。”

枯木對此滿意的點頭，凌晨卻感到有些發麻，若是如此，對他自然有較大的影響。

枯木像是知道他的擔憂，很快就為他下了一顆定心丸，耐心道：“想要避免也很簡單，等你到了那個時候，不要修出自己的域。”

凌晨頓時泄氣，哭喪著臉，他如今已經修到了七階，再往上兩三個臺階，就要進入那個境界，若是不能修出自己的圣域，如何與別人相比？

他不想落后別人一大截，在這樣的世界，唯有不斷變強才是硬道理。

“先生，那到時候沒有圣域，我用什么對敵呢？”

凌晨苦笑著問道，枯木卻輕飄飄的回答了他，為他指引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不修圣域，并不代表落后于他人，在任何的修煉中，堅實的基礎比什么都重要，將來你身體自然而然會衍生出圣域，你會明白的。”

接下來的時日里，凌晨不厭其煩的虛心請教，枯木也沒有絲毫不耐煩，很多修煉上的問題，一一替他解答。

最后凌晨無比愕然的發現，枯木認為他根本沒有打下堅實的基礎，甚至算得上太過于稀松平常。

這一點凌晨十分不解，他自認為在修煉的基礎上做的很好，白川還未傳他天行者時，他便已經相當于踏入了門檻。

所以他在初學天行者，踏入修煉門檻時，短時日內就進了三階，這幾年里，他更是注重身體的修行，按理來說，應當算是合格才對。

“你真的覺得自己做的很好了？”

面對枯木淡淡的質疑聲，凌晨也開始變得不再那么自信，隨后枯木為他舉了很多例子，毫無疑問，那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他從未聽聞過。

“上古有異種梼杌，窮奇，其幼年時便可搬山斷河，神力無窮，你呢？”

“上古有混沌中誕生的神靈子嗣，出生便能遨游天際，肉身可截斷蒼穹，你呢？”

“東海有蒼龍，棲梧有天鳳，北海有玄武，深山藏麒麟，它們的子嗣幼年時便可踏破山川大地，你呢？”

凌晨：“……”

一樁樁古老的例子從枯木嘴里說出，讓凌晨倍受打擊，這些事跡宛如神話般。

“先生，您說的這些也太離譜了，我只是血肉之軀，如何與它們相比？”凌晨不滿的嘟囔道。

“你當然比不了。”

輕飄飄的話語聲，又讓凌晨被打擊的不輕，而后枯木眺望天空，好像又有很多久遠的往事被憶起。

“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好像有過一個學生，超越了以上一切生靈，在修煉一途上，其天賦稱得上古往今來無人可比，后來……”

枯木的話語聲就此打住，在凌晨心里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先生，此刻竟神情恍惚，帶著一絲傷感，久久沒有再言語。

很久過后，他才輕輕嘆息，有很多事已經被他遺忘了，只是印象里有這樣一個人，后面的事卻不愿提起。

枯木沒有再提往事，而是神色鄭重對凌晨道：“任何的法與道，到了最后都是在修自身，若是沒有一個好的基礎，注定沒有太大的成就。”

凌晨不由點頭，按照枯木的說法，生命本身的潛力無限，修煉便是要一點點做到最為極限。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很尷尬的問題不得不發生在凌晨身上。

他已經來到這里有一段時日了，身上沒有水和食物，久而久之，感覺自己都要餓的神志不清了。

最尷尬的是枯木似乎沒有這樣的問題，大多數時候，他都盤坐在山尖，偶爾才會起來走動一下，根本不食人間煙火。

那些墓碑上倒是記載了一些名為辟谷的方法，即使長時間不吃不喝也沒事，只可惜凌晨現在的修為不可能做到。

當他向枯木提出這個問題時，這位如同謫仙般的人物明顯呆了一瞬，而后盯著尷尬的凌晨啞然失笑。

“是了，我總是把你當作虛空生命，現在看來你真的越來越向人而靠攏，嗯，你走吧。”

啊？這下輪到凌晨傻眼了，不解問道：“先生是要讓我離去嗎？”

枯木緩緩點頭，帶著如春風一般的笑意：“你不能在這里久留，畢竟不是真實的世界，而且我大部分時間會陷入沉睡，長期以往，你會失去一些東西，你該離去了。”

凌晨懵懵懂懂的點頭，在這里他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根本不知外界的變化，腦海還停留在踏入禁忌之森的那一刻。

一切都好像只是短短一瞬，如同夢幻空花，凌晨認真的跪拜在地，對著枯木行大禮磕頭，這位先生對他而言，恩同再造。

枯木輕輕上前將他扶起，而后轉身在山尖那株古木下尋找起什么來，古木虬曲蒼勁，枝椏上一抹鮮嫩的綠芽在悄悄生長，生機蓬勃。

很快，枯木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找出了一樣事物，那是一顆黑不溜秋的球體，又像是干枯的果子。

“唔，按理說你行了拜師禮，我應該送你點什么，但我這里只有這個了，拿去吧，有了它你以后進這座森林我便會感應到。”

凌晨接過這顆黑球，入手一片干枯之意，似木似石，絲毫看不出其作用。

“記住，不要輕易陷入生死險境，若再倚仗你的不死之軀，很有可能你的意識再也醒不過來，陷入永恒的死寂。”

這是枯木最后的叮囑，凌晨認真記在了心里，隨后他身形如燭火般一陣虛幻不定，一道朦朧的光幕將他傳送了出去。

片刻后，凌晨身影出現在禁忌之森外的荒原里，驚人的變化在悄悄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