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的內容，是認識數，主要是認識正數和負數。當周遠程看到課本上那個表示正數和負數的經典圖例時，忍不住笑了。

那副圖，使周遠程想起自己讀初一上這節課時的那件趣事。

當時，周遠程的數學老師楊永平，也是周遠程的班主任，在黑板上照書里的樣子，畫了一個溫度計。然后，畫了個向下的箭頭，向學生提問：“溫度計的水銀柱，向下運動，我們通常叫什么？”

同學們立刻齊聲回答：“下降！”

接著，他又畫了個向上的箭頭說：“下面，我單獨叫位同學，王朝陽，剛才同學們都說了，溫度計的水銀柱向下運動，叫下降；那么，向上運動，叫什么？”

王朝陽是周遠程的同桌兒，站起身，聲音豁亮而自信地回答：“上降！”

教室里“轟”一下爆發出一片歡笑。表情一向如死人臉的楊永平，也繃不住，把臉笑變了形。

從那以后，王朝陽就有了一個著名的外號：上降（將）。

沒想到，十年過去了，初一數學的第一節課，還是老樣子，沒有一點兒變化。

周遠程回憶著當年上那節課時的情節，在八點五十以前，寫出了第一篇教案。

九點左右，跑校的老師陸續來了學校。周遠程辦公室里的另外一位老師，周二偉，也到了。

周二偉的個子比周遠程略高一點兒，長著一張長臉，輪廓棱角分明，配著那雙睫毛又濃又長的大眼睛，看上去，頗為英俊；滿臉粗硬的黑須，茂盛的像剛割過的麥田。周遠程暗自猜測，他至少有三天，沒剃胡子了。

周二偉一進辦公室，就向周遠程伸出手說：“周遠程，我在家里，就聽說你了，咱們都姓周，五百年前是一家！歡迎你！”

握過手，周遠程立刻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遞向周二偉，順嘴問：“你是教哪一科的？”

“數學。”

周二偉接住周遠程遞向他的煙，一屁股坐到對面那張辦公桌上，一只腳踩在地上，一只腳踩在椅子上，和周遠程拉起了話。

沒說幾句，從門外又進來兩個老師。這兩個，昨天都來周遠程辦公室打過牌，周遠程也向馬四問過他們的名字。

那個矮胖，白凈，手里握著一把折扇的，叫劉永河，是個物理老師；那個赤紅臉，中等身材，小腫泡眼的，叫馬存貴，是個數學老師。

兩人一進屋，就沖周二偉嚷：“二偉，聽說你前兩天去相親了，這回怎么樣？對上相了嗎？”

“對上個鳥！長的就跟豬八戒他二姨一樣！我就是一輩子打光棍，也不能娶那種貨呀！永河，你那兒有片片嗎？昨天晚上耍了一黑夜，剛下攤子，燙一口，提提神，要不，講課中間，就敢睡著了！”周二偉跳下地，伸手去摸劉永河的衣袋。

周遠程這才知道，周二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不是發炎了，而是一晚上沒睡的結果。

劉永河推開周二偉亂摸的手，自己從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塊乳白色，橡皮似的片狀物，遞給周遠程：“戰果怎么樣？是不是今天能請我們喝頓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