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期末考試考了多少分？”進屋以后，昊昊馬上就忍不住了，帶著一臉期待的表情問道。

“90？”小邁隨便猜了一個數。

“你好好猜。”昊昊推了她一下。

“哎呀你說嘛，我哪能猜到？”

“語文115，數學120，英語117。”昊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道，“我厲害吧。”

小邁上小學那會兒，五年級以上平時的測驗都是滿分120分，這次昊昊的成績基本上等于滿分，這個成績以后小升初考到重點中學的把握很大。

“厲害啊，我數學考的沒你好。”小邁說，“語文116，數學118，英語120。”

昊昊算了算小邁的總分，似乎比自己還高2分，昊昊頓時有些不服，想著下次考試一定要總分超過小邁。

很長時間沒見，小邁和昊昊也不愿意待在家里聊天，他倆一起去小賣部買了點吃的，和大人打了聲招呼，就去河邊玩去了。

小邁和昊昊卷起褲腿下河摸田螺，摸著摸著竟然弄滿了一整個塑料袋，把袋子里的田螺分成兩份，小邁讓昊昊帶一份回家。

兩個人把買的零食吃光了，就一人提著一袋田螺，順著大堤瞎跑，跑著跑著，手里的袋子就碎了，田螺撒了一地，兩個人只好從大堤上翻出幾個別人丟棄的塑料袋，再把田螺撿起來放在里面兜著，這下他倆也不敢皮了，兜著手里的田螺結伴回家了。

“你又下河！”一回家，看到小邁手里拎著的田螺，奶奶抄起一根火棍佯裝要打小邁，嘴里威脅道，“我殺了你我！”

小邁吐了吐舌頭。

奶奶被她氣笑了，把田螺放在盆里吐泥，奶奶從鍋里鏟了兩煎的金黃的鼓眼魚，又從蓋墊上拿起兩個合餅放在碗里，塞給小邁，說道:“給你老嫲（mā）送過去。”

“好！”小邁抱著碗跑了。

“你慢慢走不好，非得跑？”奶奶的叫罵聲被小邁甩在身后。

到了老嫲家里，發現老嫲正在燒水下餃子，小邁一看也不想走了，因為老嫲耳背，小邁就大聲喊道:“老嫲，俺奶奶讓我給你送兩條魚！”

“你從飯櫥里拿個盤子，吃飯了沒？”老嫲看到小邁碗里的吃的，點了點頭，指了指飯櫥，說話的空當，小邁已經輕車熟路地把盤子拿出來，把魚和合餅放在了盤子里。

“沒吃呢，我想在你這兒吃餃子。”小邁于是就留在了老嫲家里吃餃子，吃完以后，想起奶奶也做了好吃的，于是又飛奔回奶奶家又吃了一頓，吃完以后撂下一句，“我今晚上去我老嫲那邊睡。”

就又從奶奶家離開了。

在老嫲家的炕上坐著，看電視，聽著窗外呼嘯的風和雨，屋子里有暗淡卻溫暖的燈光，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老嫲從墻后拿出一小袋給小邁買的零食，是她特意趕集去買的，小邁接過來，紅色的塑料袋里，是兩包橘子糖和散裝的長條薄荷糖。

小邁童年時期最喜歡吃的零食就是這兩種糖，沒法具體描述出糖的味道，只能概括為童年的味道。

橘子糖外殼是一層薄薄的白砂糖，小邁摩擦著，感受到手里那刺撓的外殼，總想慢慢舔掉外面的糖衣，把糖舔平再吃。

雖然有點惡心，小邁還是遵循內心的欲望做了，這樣吃糖才符合小時候的感覺。

老嫲看著看著電視就歪著頭，半瞇著眼睛半睡不醒了，房間里充斥著小邁“咔吧咔吧”的嚼糖聲，太奶奶好不容易回過神，一看，炕上已經積了一小摞糖紙。

“不準吃了，把袋兒給我！”太奶奶趕緊把裝糖的袋子搶過來。

看了看表，都九點了，太奶奶把電視關了，對小邁說:“不早了，睡覺吧。”

太奶奶說完話，把尿桶提到正堂，拿個蒲團蓋在上面，小邁伸開一張薄毯，搭在身上，聽著窗外近在咫尺的雨聲，安心的閉上眼睛。

今夜的溫度因為降雨的緣故變得有些涼爽，太奶奶家的炕里面就連著窗，小邁看著下垂的頂棚，和糊了一萬年窗紙的后窗，最后小邁決定，給太奶奶的屋子裝修。

小邁做事情比較快，手頭也有閑錢，于是她就立即行動起來，太奶奶總說不用，可小邁一看她那帶著笑意拒絕的眼睛，就知道她很高興自己為她裝修，只是心疼錢，所以才訓斥小邁亂花錢。

所以小邁就這么“一意孤行”下去了，裝修期間，太奶奶暫時就搬到爺爺奶奶家住。

小邁決定先把太奶奶家的廁所改成室內的馬桶，小邁記得再過幾年，太奶奶上廁所都會在糞坑旁邊放根混子，她得扶著棍子才能蹲下，保證自己不摔倒。

所以小邁就簡單畫了個圖紙，讓裝修工先把糞坑里的糞找抽糞車抽走，墊上土和水泥，推了院子里的一塊土地，在院子的右側修建了一間新的箱屋。

箱屋建好以后，小邁特地裝了一個特別亮的燈，怕太奶奶在找凍著的時候摔著。

把原本的箱屋里存放的米、面、被子、嫁妝箱子等雜物擦干凈放在新的箱屋里，小邁就把舊的箱屋改造成了廁所，由于農村的管道系統沒有那么完善，所以裝馬桶這個事很麻煩，工人們弄了很久，才把管道連接到了一個化糞池里。

這樣，以后太奶奶晚上起夜直接穿過正堂，來到右側就是廁所，就不用再把充滿異味的尿桶提進屋了。

修完馬桶，小邁又特意為奶奶斥巨資買了一個浴缸，裝了一臺電輔熱的水箱，因為太陽能水箱不穩定。

浴缸上面有遮蓋的拉伸蓋子，小邁怕太奶奶在浴室里摔倒，就把淋浴噴頭也掛在了浴缸上面，這樣不管太奶奶想在浴缸里泡澡，還是洗淋浴，都可以在浴缸里坐著解決。

然后小邁又把太奶奶房間里的地鋪上了水泥和地板，太奶奶挑了黃色的瓷地板，小邁就遵循太奶奶的要求把地板全部鋪成黃色。

裝修木墻面的時候，小邁用手撫摸著充滿了回憶的墻面，墻面是用報紙糊起來的，小邁小時候經常對著墻上的報紙仔細閱讀，偶爾會在上面發現一些有趣的信息。

雖然大部分，她都看不懂。

太奶奶的墻，是小邁最不舍得拆的，但是最終，也拆掉了。

為了搭配黃色的地磚，小邁特地挑了一款深色的木紋貼墻，頂棚也用同樣顏色的木頭重新糊。

頂棚紙被捅開的時候，掉下來好幾窩老鼠，裝修工人要打死，卻被小邁制止了。

大老鼠四散而逃，留下幾只眼都沒睜開的小老鼠擠在一起蠕動。

有幾只小老鼠在掉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砸死了，小邁把還活著的幾只通紅的小老鼠包了包放在一個盒子里，讓裝修工把大老鼠趕出去，自己用一下午的時間造了一個鼠窩，拿最細的針管，拔了針頭，一滴一滴地喂那些小東西喝奶。

小邁知道不能把小老鼠放在門外等大老鼠來叼，因為有很大的可能大老鼠不會回來，在等待的過程中小老鼠也很可能死掉。

也許有的人很討厭老鼠，覺得很惡心，但在小邁眼里，只要是個小了吧唧的，還在蠕動的，就好像不太該死。

于是小邁頂著奶奶不理解的訓斥，硬是保下了這一窩小老鼠。

裝修了半個月，太奶奶第一次踏進屋的時候，眼底深處的驚喜，就是最好的回禮。

裝修結束以后，家里的大人也都過來參觀。

廁所里配有一臺洗衣機，在門外天井里豎起了一根晾衣桿，菜地也圍上了柵欄，太奶奶房子的一角的狗窩，也被重新翻修，小邁也從鄰居家要了一只剛斷奶的小狗，放在狗窩里養著。

太奶奶的衣柜就設立在炕后面的放雜物的地方，而原本放在那里的大缸和大箱子，都被收拾到了新的箱屋。

太奶奶的新衣柜里，放著小邁給她買的十幾套新衣服，在衣柜底下的鞋柜里，還有幾雙太奶奶最常穿的黑色帆布布鞋。

小邁把太奶奶用來放雜物的大桌子也撤了，換成了一個梳妝臺和一套小沙發加茶幾，上面擺著蔬果和焚香的工具。

電視機換成了液晶電視，連上了有線電視臺，原本電視機底下的桌子也撤了，換成了三層的電視柜。

為了方便取暖，小邁特意給太奶奶鋪上了地暖，因為農村條件有限，沒有集體供暖，小邁就只好把地暖的管道單獨連到外面，太奶奶只需要通電就可以加熱水，這樣以后冬天就不用在屋里生爐子了。

唯一保留著的，就是太奶奶炒菜用的大鍋，和大鍋連接的土炕。

只不過小邁把太奶奶墊炕的稻草，換成了一張皮革墊，重新買了一條竹席鋪在上面。

太奶奶看著這一切，笑的眼睛里都含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