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著下午的火車，兩人回到了學校。
在寢室歇了會就準備去解剖樓看看趙奕。
日落月升，短短幾天沒見，趙奕看起來更虛弱了，身體消瘦得很厲害，她的皮膚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頭發變得干枯又稀疏，眼窩周圍色素沉淀得很明顯，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無力回天的患者。
“趙奕，你？”言生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
趙奕扯了扯沒有血色的嘴角，“我可能沒有很多時間了。”
“呸呸呸，胡說什么呢，你不是還好好的在這兒呢嗎，”言生扶著虛弱的趙奕慢慢坐下，靠在墻壁上。
楚為并沒有像言生那樣緊張，他問道：“你是不是早都感覺到了什么。”
“嗯，算是吧。”
“什么什么什么，你們在說什么！”一旁的言生急眼了。
“沒什么奇怪的，早晚會是這樣，連鬼都要投胎，我這種奇怪的存在，算什么。”趙奕每說一句話就要停頓個幾秒換換氣，令人心疼極了。
“你現在真像個癌癥晚期進行性消瘦的患者。”楚為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聽了這話言生又要急眼了，“錘子，你這是什么破爛比喻，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實話，我確實很像，”趙奕勉強笑了一下，她知道楚為沒什么惡意。
“怎么辦，我們沒有找到什么解剖樓的真相，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言生靠著墻呆呆地說。
趙奕搖了搖頭“其實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你覺得什么才算有意義。”楚為問道。
“我曾經存在過。”
“曾經存在過，”楚為喃喃道，“這似乎很難，你第一次消失的時候除了我們沒有人記得，你所有的痕跡都被抹去替換掉，如果你再次消失，只怕在我們的記憶里你也會消失的。”
“你們為什么要說這么喪氣的話，趙奕你現在還是好好的在這里，坐在我的旁邊，和我們說話，沒有人忘記你！還有錘子，我們為什么要去福利院，為什么要費那么多功夫找沈蘭君的檔案，都是為了能解開解剖樓的秘密而明白趙奕還有沒有回來的辦法！但是，現在，趙奕還沒有徹底消失，你怎么能就這樣放棄？”言生氣得聲音都變粗了，說完這么長一串話胸口在劇烈地起伏。
楚為看著激動到蹭一下站起來的言生說：“行，我們從頭理理。”
趙奕笑了一下，“言生你還是這么傻。”
“事情的起源都在于解剖樓的傳說——滿月夜，拖動尸體的怪物會現身。然后因為好奇，我們就決定來驗證一下這個傳說是不是真的，然后，趙奕加入進來了，不過，主要是你想看。”最后一句話，楚為是對著言生說的。
言生支支吾吾了半天，默認了。
“除了剛開始和趙奕消失的那天，發生的事情基本一樣。”
言生答道：“對，剛開始的那次我們什么也沒有聽到，因為我們搞錯了那天的月相，但是其他每次，我們聽到的都是拖拽的聲音和一大片撫摸聲。”
楚為繼續說：“趙奕你還記不記得消失之前轉過來對我倆說的話，你應該是說‘有沒有點不一樣’。”
“嗯。”
楚為攏了攏外套，天有點涼了，“所以我們再次從聲音入手細細觀察，可是即便我們模仿了你那天的動作與金屬的響聲，那種撫摸聲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解謎進入了僵局。直到你再次現身，雖然我和言生記得你，但是你卻換了一種存在方式，一種極其奇怪的存在方式。當然，憑借著你這種奇特的存在，我們錄下了那個怪物的樣子，一團白霧。”
趙奕訕訕道：“這團白霧好像也沒什么幫助，自從那次之后，再也沒有什么撫摸聲和白霧了。”
言生點頭：“為了找出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和錘子去查了這個傳說的起源，發現它有可能和一起意外事故有關。于是我們在學校的貼吧里發帖詢問，結果一個網名叫‘非吾’的男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女人，發給我們沈蘭君和顧磊的故事，如果資料是真的，那這就是當年的那起意外事件。”
“不過這起意外事件也疑點重重，”楚為補充道，“沈蘭君和顧磊是一對很恩愛的戀人，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沈蘭君就要和顧磊分手，同時女生宿舍，也就是現在的這棟解剖樓，總有奇怪的哭聲，還瘋了一個女老師，之后沈蘭君的狀態越來越不好，最后跳樓了。”
言生扶著趙奕給她后背墊了一個椅墊，又從包里掏出一瓶水遞給楚為。
楚為喝了一口繼續說：“在顧磊的最后一篇日記中，提到了他要去蘭君的家——朗清福利院，也就是言生以前的家。”
言生說：“但是我們這次去朗清福利院沒有找到沈蘭君的檔案，可能她的檔案恰好被燒毀了。”
他繼續說：“朗清只有一個福利院，從福利院沒有找到任何關于沈蘭君的資料，但是，我們發現了一個醫學實驗項目的資料，里面記錄著沈蘭君是實驗結果，這個實驗項目的計劃書我還在院長辦公室看見過。”
“什么實驗？”趙奕問。
“關于胚胎的離體發育。”
“胚胎？的離體發育？”趙奕嗆了口氣。
“怎么，你知道嗎？錘子都不太了解。”
“沒，沒什么，只是有點想象不到。”趙奕捏了捏衣角。
“然后我們就回來了，卻發現你變成這樣了。”言生的語氣里有些許的頹廢。
“所以這一大堆信息擺在眼前卻發現沒有什么用，”趙奕費力的聳了下肩。
“不，”楚為說，“至少現在沒有。不過福利院的發現讓我們有了一個新的線索，而且這個線索或許和福利院院長有關。”
“你說老魏和這個醫學實驗能有什么關系呢，他又不是學醫的，那份計劃書都沒有他的名字。”言生說。
他繼續說：“不過這就需要我們再去探索了。”
“有時候，你看到的不是你看到的，你以為的也不是你以為的。”趙奕怔怔地坐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你們還要探索下去嗎？如果是為了我，繼續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了。”趙奕回過神來。
“繼續嗎？”言生看著楚為。
楚為閉著眼沉默了好長時間，言生以為他要睡著了。
“嗯。”
“就是嘛，活著干，死了算，我們已經挖到這個程度了，說不定接下去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