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這一番話,讓所有人看向夏容安夏容樂的目光都充滿了嘲諷。
對于夏迎兒這種正經的太師府小姐,吃瓜群眾是不敢多加判駁。但夏容安夏容樂兩個旁系,整天架子卻擔得比一般人都高的行為早已惹了很多人的不滿,只是平日里常常敢怒不敢言。
如今得了由頭,他們自然得抓住機會名正言順地“回敬”一波,不少人還不滿足于目光攻擊,開始窸窸窣窣地議論。
而在所有人中,心里對她倆最為不滿的當屬花無心了。
什么東西,這可是少主人設計的連貴妃娘娘都說好的衣裳,居然被這兩個雜碎貶得一文不值!
但是多年來良好的職業素養讓花無心忍住了破口大罵趕人的沖動,只是臉上的假笑有些撐不住了,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花無心淡淡地開口:“郡主這衣裳上半部分采用的是花韻齋少主人新研制的色彩渲染的工藝,通過略帶隨性的深淺調色來構畫出并不規整的漸變感。其中講求的并非有板有眼的大塊上色,而是一個‘韻’字?!?
說到最后,花無心還專門強調了兩句:“而并非有的小姐所說的隨意潑墨!另外,如果小姐愿意,無心可以跟小姐打個賭,這一渲染工藝制成的衣服在不久后的皇城定會成為潮流,而不是人人嫌棄的‘寒酸’”
花無心此言一出,眾人看向夏容安夏容樂的目光更熾烈了。
世人皆聞花韻齋內有一書生掌柜,終日帶笑不見哀怒,談吐儒雅不露鋒芒......
今日竟是被這夏氏姐妹激得破了功?
夏容安夏容樂則是無措之至,哪兒還有了起初張揚跋扈的模樣,她們求助地看向了夏迎兒。
這世道上總有一些人身份地位都不如另一些人,卻讓人不敢或者不愿得罪。
花無心就在其中。
夏迎兒收到了兩個堂妹的目光,心里暗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臉上揚起了一副燦爛的笑容,以好似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朝寧玨和花無心的方向行了個禮。
她先看向寧玨,“真摯”地說:“長樂郡主,剛剛是家中堂妹頑劣,口出狂言,還望郡主莫要和小孩子計較,臣女在此替她們賠罪了?!?
寧玨聽了夏迎兒的話,眉毛一顫一顫的。頑劣......小孩子......看她們的模樣和自己差不多大好不......這皇城中的人邏輯都那么搞笑的嗎!
寧玨給了清竹一個疑惑的眼神。
清竹見了聳了聳肩算作回應。
但那眼神里分明是在說“無賴就是無賴,披著錦衣一開口還是無賴,做不成貴女!”
夏迎兒定了一會兒等寧玨“大度諒解”,沒想寧玨卻不予回應,還和剛剛毒舌的臭丫頭互動起來了。
為免自己的尷尬,夏迎兒非常自覺地把寧玨不回答當作是默認體諒了。
她轉向花無心,亦是帶著自以為大方得體的笑容開口:“花先生,族中妹妹見識不深,無禮之言還請莫要見怪。打賭一言我知是先生玩笑話,能得先生認可的樣式哪個不是在皇城中廣為流傳,族中小妹自然是比不得的。我在此代她們向先生賠罪了”
說罷,夏迎兒裝模作樣地又要行一禮。
花無心當然是先一步將禮行下,嘴上念著“擔不起擔不起,小姐快快起身”。
夏迎兒自是立刻“聽從”,停止了那一禮直起了身子,花無心這才起身。
至此,這一場喧波算是被夏迎兒給單方面了結了。
而事到如今,原本就沒糾結于唱了一出大戲的夏氏三姐妹的寧玨,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之前看中的那一套琉璃首飾。
身邊原本沒有接待的伙計,寧玨就直接開口問了花無心那首飾要賣多少銀子。
花無心原先見寧玨看中了這套首飾,想開口說直接送她作見面禮了,事后再從自己的私銀中取來相應的把帳給填上。
花韻齋日進斗金不止,花無心身為掌柜,不止有月俸,還有分成,買一套首飾其實也不在話下。
畢竟今日寧玨在花韻齋遇到了不愉快,他身為掌柜難辭其咎,也算是賠禮。
不過剛剛看戲的人都還沒散去,眾目睽睽之下,無論以什么理由送首飾都會惹人非議?;o心就還是將數目報了出來,想著收了銀子晚些差人送回給寧玨便是。
得了個數目,清竹掏銀子時卻發現居然沒帶夠。
清竹摸摸后腦勺,尷尬地看著寧玨:“小姐,其實清竹也很久沒逛街市了,不了解行情,銀子帶得少了些。”
寧玨噗嗤一笑:“看你還在我面前裝了半天行家呢!”
平息了笑意,寧玨看向花無心。
“花先生,要不你把這記在定安侯府賬上吧,晚些我回府后差人送來或者你派個人跟我回府去取都可,如何?”
花無心正想回答,一個讓尖銳的聲音又插了進來。
“長樂郡主怕是還不知道吧,花韻齋從不賒賬!郡主可以看看別的便宜的可能比較合適呢,或者本小姐借你?”
寧玨對于這樣狂刷存在感的聲音是挺不喜的。她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又是夏容安還沒走,一改剛剛的頹勢,挑釁地看著她。
寧玨先是抱歉地看向花無心:“是我先前不知道規矩,唐突了。”
之后淡淡地瞥了夏容安一眼,“多謝夏小姐好意,不必了?!?
“誒郡主別客氣啊......”夏容安自以為占到了上風,咬著寧玨不放,想著要“扳回一城”。
“呵呵,我們定安侯府的郡主何時需要靠你這種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巴著個大樹爬到高處就以為自己成了鳳凰的人來幫助?”
帶有幾分頑劣,幾分譏誚,半分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夏容安的話語。
夏容安被這不帶喘氣的一長段話給說懵了,待她一字一字慢慢回想理解其意后才猛然明白對方在諷刺自己。
臉上頓時燒得厲害,怒焰仿佛要從眼中迸射出來,然而剛想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夏容安在看清從扶梯上緩緩走下的人時,啞然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