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那女子首先察覺了掩于門后的歐陽雪，尖銳失措的聲音立即讓她成為了眾矢之的。
眾多看戲的人將她圍在了中間，還有一個老鴇盯著她一臉審視。
“媽媽，就是他，眼界高得很，我們好多姐妹都被他拒絕了，沒想到居然跑來偷看花魁姐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花魁姐姐豈是他這種有點小錢的公子哥兒就能覬覦的？”
她聽著剛剛被她拒絕過的女子都趁著這個機會在老鴇耳邊添油加醋地告狀，卻見老鴇沒立刻說話。
又接受了一陣老鴇的審視，不得不說，那種眼神直讓她這個驕橫慣了的小公主心里發(fā)毛，莫名地，她感到了一陣害怕。
“這位公子，噢，不，這位姑娘，你這是來砸我們的場子的？”
老鴇的話惹得圍觀的人一陣驚呼。
樓中女子皆面露憤然死死地盯著她；而本就是來花樓尋樂子的男子無不是磨拳搓掌，生起了興趣，露骨的眼神似是要將她剝皮拆骨吞入腹中。
“你說什么呢！膽敢污蔑小爺！”
身旁跟著她前來的小宮女早已嚇得失了聲，但她的驕傲仍讓她維持著最后的底氣。
殊不知，年少的她聲音本就稚嫩，其中更是透著一股少女特有的青澀之意。
“呵呵，媽媽我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鹽還多！也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居然敢來我這兒鬧場子，不過，”
老鴇目光再一次掃過花樓內的眾人，似是瞧見有的“閨女”的恩客已然將眼睛黏在了她的身上，眼神透過一陣狠厲。
就像......就像宮中的娘娘們?yōu)榱俗尭富识嗳ニ齻兡抢铮瑢⒆约荷磉叺拇髮m女送上來龍榻，卻并未如她們所愿的那般收住父皇的心。
她分明聽見了那個聲音：“啐，沒用的東西，到手的男人都拴不住！”
同時一面又見老鴇的眼睛里閃過一陣精光，笑意森然地看向她：“不過，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到了我這兒就要守規(guī)矩。要么，讓家里人拿一萬兩銀子來贖人，要么呵呵，媽媽我瞧你這小姑娘生得也挺水靈！留下來做我的姑娘也未嘗不可，媽媽我保證吃穿用度不會比你現(xiàn)在用的差！”
“你，你......這老太婆，知道我是誰嗎！”
她被眾人盯得面紅耳赤，指著老鴇大罵。
可宮里的師傅向來教授的都是詩書禮儀，就連罵人的話她憋了半日也想不出什么更惡毒的詞來，反倒是惹得看戲的人哄堂大笑。
慌然失措。
惴惴不安。
“我管你是誰！樓外的木板寫得清清楚楚的——女子勿入，還有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樓的花魁那是只有姑娘親自認定了的人才能一睹她的容顏，你今日可壞了不止一條大忌！就算是天皇老子的女兒來砸老娘的場子，這規(guī)矩呀，她也得守！”
老鴇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此時的老鴇分明是已在心里將她納入了囊中之物，竟沒因她喊“老太婆”的事而發(fā)怒，只笑意盈盈地逗弄著她。
可老鴇那自以為和善的笑容中透露出的算計與精明又一次讓她這個初次獨自走出皇宮的小公主不寒而栗。
“五千兩，媽媽，我替這個小姑娘付了。”
一個透亮的嗓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只見一個桃花眼的男子從扶梯上緩緩走下。
身后跟著的是一個戴了面紗的女子，瞧那身量，確是她方才有過一面之緣的花魁無疑了。
“李公子，這......不合規(guī)矩。”
她看著老鴇看見男子，臉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但聽到他的話卻是露出了為難之色......
呵呵，她見過這種神情，和以往那些外國來的使臣到南風皇宮里見父皇時，暗示父皇多回贈些值錢物件時的神情別無二致。
言下之意誰還不清楚——說什么不合規(guī)矩，分明就是想討價還價。
“算給我個面子，媽媽你也看得出來這小姑娘穿著不是常人，本公子知道你這樓背后有大人在扶持著，但總歸是個麻煩不是？五千兩，不少了！”
那公子卻是不為所動，竟真的像是在買賣一件物件似的，不緊不慢地跟老鴇盤算起價格來。
“這......李公子，能否再漲點？奴家也得跟在場的大伙有個交代不是！”
“四千兩！”
“誒，李公子，你這不是戲耍奴家了嘛！”
“三千兩！”
“誒誒誒！”
“兩......”
“等等等等，三千兩就三千兩，李公子，今日奴家就賣你個面子，日后還得請你多多來幫襯下咱家啊！”
一番博弈后，老鴇腆著臉，將她推到了“李公子”面前。
同時還心情頗好地對她身側公子的打趣：“還有啊，公子可別有了新歡就忘了我們的花魁姑娘啊！”
末了，又專程來到公子身邊以扇遮面，小聲笑道：“咱家的花魁姑娘，眼界可高得很咧，除了您啊，旁的人她都難得能瞧得上眼！”
她身側的公子朗聲一笑，回頭看了眼花魁：“三生有幸！”
之后便在眾人的注視下拉著她的手大步走出了花樓。
當然，沒有忘了把跟隨她出宮的那個不中用的小宮女一起撈上。
“喂，你放開我！”
一直走到一個偏僻的轉角處，她甩開了“李公子”的手。
她還記得在花樓她的女兒身暴露時周遭男子眼中的狼性，那時她才知道了原來他們說的于女子而言是豺洞狼窟是為何意。
身邊的男子他......他或許也......
當時剛剛經歷了一次令人手腳冰涼的遭遇的她，在心中猜測過各種身側男子贖買她的用意；并假擬了數(shù)種若對方不愿意放自己離去的應對方案。
可她忘不了，男子卻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其一，本公子不叫喂，其二，瞧你衣著不普通，應當出生于富貴人家，難道沒有先生教過你對待恩人應當是如何的態(tài)度嗎？其三，本公子對你這種小丫頭不感興趣，出錢贖你不過是因為難得大發(fā)慈悲，不忍小姑娘落于虎狼之地罷了，你不必露出一副像本公子要吃了你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