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和蓮花
- 浮華錄
- 扶遇
- 2422字
- 2019-12-10 16:36:17
“可否請老板娘移步去妾身府上看看我這命苦的癡兒?”何氏淚目,再次哀求道。
寇沅思索了一會兒,“好。”她將何氏摘下來給她的發簪珠飾又輕輕地推到何氏面前,“簾子后面有鏡子,你去梳梳頭吧。”
“謝謝老板娘。”何氏捧了發簪珠飾,去了簾子后面。寇沅早已發覺出魚負的不對勁,她勾了勾手指將魚負喚了來。
“老板娘。”魚負神情不對,明眼人一瞧便知。
“你同那何氏,一早便認識吧。”寇沅一雙漆黑的瞳仁看著他,魚負有些不自在。
“我認得她,她不認得我。”魚負如實回答。
寇沅瞥了一眼簾子后面梳好頭發的何氏,低聲對魚負說:“回頭再說吧,先去傅家瞧瞧。”
“是。”
何氏自簾子后面出來,步態款款,果真是大家族里出來的婦人,姿態翩翩,走起路來都這般與眾不同。
寇沅提了裙擺,邁過門檻,何氏著門外的人喚了馬車來,雖是晚上,馬車外掛著的小燈籠上有些斑駁了的“傅”字,還是瞧得清楚的。
何氏恭敬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寇沅兩步便上了馬車,魚負怕回來的時候會下雨,手上拿了一把紙傘。寇沅瞧著此番,心下竟有些暖意上流。
何氏上了馬車,馬車離開了靈鋪。寇沅低頭默念了幾句咒語,設了個結界在靈鋪那里,免得她人不在,鋪子里引來某些小妖小怪的。
一路顛簸,馬車從偏門駛進了傅家。
“老板娘,到了。”何氏委婉地說道。
“傅夫人先下吧。”寇沅挪了挪位置,給何氏騰了點落腳地。
何氏下了馬車,魚負在一旁護著寇沅下了馬車,寇沅口頭上沒說些旁的,心里卻是一股暖意。
這是在發現魚負細心的拿著傘之后,她被感動的第二件事。
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何氏的兒子情況不明,什么時候能回去還得另說。眼下重要的是先給何氏的兒子瞧好了,她方能有時間想別的。
傅家院子里掌著燈,院子的小道直通花園后山處的一間廂房門口。
寇沅大抵猜出來一二,那廂房里住的想必就是那何氏的兒子。
果不其然。
“老板娘,跟我來。”何氏在前頭引路,手上還提著一盞燈,昏黃的燈光,照著這條石子鋪的小路上,兩旁的樹叢里還有幾陣蟈蟈聲。
寇沅抬頭,夜幕上一輪彎月,幾顆殘星。她正想夸贊這月色不錯,走了幾步后猛然發現一股結界。
魚負沒留意,撞在了結界上,被結界的力量猛的彈回,倒在地上捂著胸口直呼疼。他由胸口處涌上來一口腥甜的液體,魚負自知是血,怕被何氏這凡人瞧出來端倪,他將那腥甜的液體又咽了回去。
“這公子是怎么了?”何氏連忙回頭提著燈查看魚負的情況。
寇沅扶起魚負,安慰何氏道:“無礙,他想是被路上的石子絆倒了撞在了樹上了,沒多大事。”
何氏點點頭,寇沅心想,左右你一個凡人,也瞧不到這結界,也不為這結界所傷,魚負是妖,能被這結界的力量彈出這么遠,想必這設下結界的人,法術之高,非同小可。
寇沅又向前邁了一步,進了結界里邊,發現自己沒事,她不由得有些傷腦筋。
自己是神仙,沒有什么事,魚負是妖,卻被打出結界。這是為何?
寇沅帶著這個疑惑,準備進那間廂房,她又想起來什么,轉頭對身后的魚負說:“你在結界外等著我吧,你進了結界,可能會對你造成反噬。”
魚負點頭,“你去探情況,我在外面等你。”
寇沅聽了魚負這句話,站在門口愣了愣神。等你。等你。她大抵是有多久沒聽到過別人對她說“等你”這句話了,再次聽到竟那么陌生卻又那么熟悉。
衡幼。
“老板娘,老板娘?”身后傳來何氏呼喚的聲音,寇沅這才反應過來,衡幼早就不在了,說是被罰下九重天永世歷劫,她能力有限,卻也查不到衡幼這一世在哪。何氏在叫她,寇沅轉身進了廂房。
魚負瞧著寇沅愣神的樣子,心頭泛著別樣的滋味。
至于是何種滋味,魚負沒有經歷過七情六欲的滋味,自然不知這心頭的苦澀由何而來。
廂房里只孤零零的點著一盞燈,沒有侍候的婢女,進了廂房正對著的便是一張床榻,床榻上躺著一個男人,頭發凌亂,眉目清秀卻眼神空洞,一動不動毫無生氣可言。
此人,便是何氏的兒子,傅晏城。
“可叫郎中來瞧過?”寇沅坐在床榻邊,右手給傅晏城號著脈。
傅晏城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嘴里時不時念叨著:“花…花…”寇沅沒注意傅晏城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何氏坐在一旁,愁眉緊鎖,嘆了口氣,“自然是叫過郎中來的。”她拂袖,“城中的郎中都叫過,我甚至還花了重金去請了宮里的郎中來給晏城瞧,可來看過的郎中都說,是掉進河里,腦袋里進了水,變癡傻了,無藥可醫,若是有福之人,過個三年五載的,自然而然的也就好了,若是無福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她捏著帕子拭了拭淚,哭訴道:“老板娘,您看看,我這孩兒,可還有沒有救?都怪我這一生罪孽深重,報應在我兒子身上了……”
寇沅見她這般哭哭啼啼的,想用法術封住她的嘴。但是何氏接下來說的話,讓她打消了封住她嘴的念頭。
“前些年,我著人去打聽有沒有法師或者是巫醫。來了一個巫醫,過來瞧,說是要把我兒子從原來的庭室挪到院子里的廂房來看護,不得有婢女來侍候,須得我自己親自看護,廂房里只能點一盞燈。那巫醫還說,我兒子不是腦袋里進了水,而是被什么附了身,這才變得癡傻。”何氏繼續說道:“巫醫說的話,我都記著的,可是那巫醫來看過沒多久,我便聽聞他得了失聲癥,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巫醫,附身,失聲,癡傻以及這神秘的結界。
這一連串的東西像是一個重大線索,縈繞在寇沅的腦海里。
巫醫失聲,想必一定是與在此設下結界的人有關聯。這附身和癡傻……到底是為何?
寇沅繼續給傅晏城號脈,試圖從脈象中尋找一絲線索。
只是,傅晏城的脈象……
內實外虛。若是一般的郎中過來號脈,瞧著也不過是掉進河里,腦袋里進了水,受了驚嚇才變得癡傻,脈象微弱,只是她給傅晏城號的脈象來看,表面看起來是微弱,但是實則有一股很強的脈象在傅晏城的體內,但這,不是傅晏城的脈象。
那是何人?
“花……花……花……”
傅晏城嘴里依舊念叨著那一個字,花。
“花?”寇沅蹙緊了眉頭,看向何氏,“什么花?”
何氏語氣里頗有無奈,“自他為殉情跳進河里開始,嘴里就一直念叨這個花,我原以為是他想要花,讓人弄了很多花來都沒用,唯獨…”
“唯獨什么花?”寇沅追問。
“唯獨采來烏梁河里的蓮花,他才能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覺。”
烏梁河,蓮花。寇沅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跳的河,可是烏梁河?”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