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腳步聲。

就像南方六七月份的梅雨，緊促而又細膩。

刀客聞著這腳步聲，昂起了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紅衣，面若桃花般的女子。

刀客強硬的擠出了一個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而女子，看著這熟悉的笑容，她也笑了。

她說：“許久不見。”

他回：“好久不見。”

她問：“你…還好嗎？”

他回：“我很好。”

女子聽到他很好，她想了許久，說出了五個字。

“那我也很好。”

刀客聽著這五個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流露出幾分憂傷。

“但我卻看你不是很好。”

“那你說，我哪里不好？”

“因為，你沒有穿上那身黑衣鎧甲。”

“你是再說那件鳳鎧？”

“她早就隨著兩千黑甲騎士，葬在雪山。”

“那可真是件不幸的消息。”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大齊打贏了大夏。”

女子那雙大大的眼睛忽然閃爍著光。

“那件鎧甲沒了便沒了。只要大齊的鎧甲還在，那便足以！”

……

“公孫妹妹，聽說你和三殿下認識？”長岳宇文看著不遠處的“登記處”，他倒是有些心慌。

他們長岳山莊和朝廷的關系一直都不太好。

他很怕，自己只要踏進前方那座小院內，等待自己的不是紙筆，而是弓箭。

“是的。”公孫劍抬著頭，笑道：

“三殿下，是一個奇女子，也是個真正的將軍。”

“那她…會不會在前方設伏，殺掉我們這些武林中人？”長岳宇文還沒說話，一旁的大力士握緊了手中的鐵錘。

“不會，雖然我們江湖中人與朝廷關系一直都不太好。”

“但，我們始終還是大齊的子民。只要我們不主動出手，那么想必三殿下也不會費那么大的力氣伏殺我們。”

“但是，山上可是放著那記錄著絕世武功的天書！也保不準，朝廷中人，也心動了呢！”大力士鐵錘握的更緊了。

緊到他手心都冒著汗。

公孫劍聽罷，她垂下了頭，她摸了摸腰間的配劍道：

“就算山上是記載著是長生不老的天書，在三殿下眼里也只是一張廢紙而已。”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大齊的皇族自建國以來，他們的祖訓便是，不爭長生，只爭朝夕！”

……

“我是真沒想到，你會對天書起了興趣。”

三殿下打量著刀客以及刀客身后的人，她又笑道：“我也沒想到，一直孤獨的你，身后竟然跟著這么多人。”

“是他們自己要跟上的。”

刀客回道。

“然后，你心軟了？”

刀客沒有說話，仿佛默認一般。

三殿下望著刀客這模樣，臉上的笑意，就沒有停下來。

“你一直都是個心軟的人吶，之前是，在黑甲軍也是，在江湖還是。”

“這是你最大的弱點，你得改。”

“難道心軟是弱點嗎？”

李平安不服氣的說道。

三殿下打量著李平安，目光落在她胸口上。

“小丫頭，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三殿下那一閃而過的鄙夷，好似激怒了李平安。

但在刀客冰冷的目光下，她只是小聲嘀咕著。

“胸大了不起吶。”

……

“她就是三殿下吧。”

長岳宇文握著手中的刀說道。

“應該是吧。三殿下最喜歡紅色，黑甲軍除了她，應該沒有人穿紅衣了。”

劉景看著那紅衣女子，左手微抖，一只飛刀落到他掌間。

“那站在她前面的男人是誰？看樣子，那個男人十分不好惹。”大力士盯著刀客的背影說道。

“他…他是李自在！”孤獨影望著那背影，腰間那把沒有刀鞘的蟬刀竟在低鳴。

“李自在？”王英雄細瞇著眼睛。

雖然他和這名刀客素未謀面，但在冥冥之中，他有種預感，這人便是他天書之行最大的對手。

也是他，自從接過腰間這把殺豬刀之后，有可能遇到的最強敵手。

……

邪無憂百無聊賴的聽著刀客和三殿下的對話。

雖然，刀客的身份是黑甲軍讓他有些詫異，但他是武林中人。

他眼里除了天下無敵的武功以外，或許只剩下名揚天下的夢想。

他扭著頭，望著那幾道帶著殺意的目光。

心中默默念叨，這個能干掉，這個得費點勁，這個差不多得使出三成功力。

直到，他望見了那幾個從大門走進來的俠客，他皺起了眉頭。

這個得使出四成功力，這個得四成半，這個得五成，直到他目光落在那個腰間別著殺豬刀的少年。

他念叨著。

六成？

七成？

八成！

自邪無憂踏入江湖以來，鮮有人能讓他使出八成功力，這名少年郎，有些本事啊。

邪無憂對著王英雄古怪一笑。

王英雄也回敬了一個笑容。

“你們認識？”劉景看著那背著長槍的人，他莫名感受到一股壓力。

這種壓力仿佛老鼠見了貓。

是從心底涌出來的。

“不認識，但我知道，他的武功很厲害。”

王英雄搖了搖頭。

“這不是廢話嗎？能用長槍這種兵器的能不厲害嗎？”劉景翻了翻白眼。

“也對。”王英雄憨厚的一笑。

連帶著那份對著刀客的敵意，也隨著這一笑隱藏在心底。

只有公孫劍聽著一旁獨孤影的描述，她無言的吐出了一個早已經被江湖人遺忘的人名。

…

“所以，你是要勸我，不去尋找天書嗎？”

刀客平靜的說道。

“不，我不會勸你。”三殿下想起了那一天，自己無論怎么勸阻刀客，刀客還是我行我素的揮刀披向漫通天的那一幕。

她搖了搖頭又說道：“反而，我還想你去尋找天書呢。”

“是因為，你們也想知道真相？”

“真相？知道不知道對于我們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三殿下湊到了刀客眼前。

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望著刀客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她說：“有時候，知道的越少，越是幸福。”

“是。”刀客沒有反駁。

“我之所以說我想你去找天書，只是因為你想去找而已。”

三殿下抬起頭看著天上的太陽。

“反正，就算我們不想去得知真相。真相也會在某一天主動展露在我們面前。”

“就像那條雪山上的蛟龍，拼命地念叨著自己只是個失敗品一樣。”

“真相，永遠不會擦肩而過。”

“因為，真相便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