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門口的報刊亭外，虞央看到了依舊邋遢的郭湛。

此時的他正戴著一副蛤蟆墨鏡，叼著煙蹺著二郎腿，看一份當日的《夏海日報》。

虞央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公用煙灰缸，里頭已經塞了三四個煙屁股。

“等得蠻久了嘛。”

郭湛放下了報紙，推開袖口看了下時間：“挺意外的，你比我預計得要來的早得多。”

虞央瞟了一眼，注意到報紙頭版頭條是《829懸案未破！警方發出天價懸賞》。

“林若塵是你從哪找的打手？為什么的要對我動手。”

“小塵出手了么？”郭湛粗礪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我讓她克制一些，但既然你不是被她綁來，只能說明你的手段在她之上。”

虞央哂笑了一聲：“學過一點，護衛防身。不過你真的和他說的一樣，總喜歡玩弄些小手段。”

“那他應該也說過我做事的風格，從不分什么黑貓白貓。”

虞央當然知道郭湛所說的“他”指代的就是那個“虞央”。

“那正好，我這個人也不喜歡兜圈子……叫我來，是要說周一委托的事么？”

郭湛臉上的笑意褪去，順手把嘴上的煙頭掐滅：“鎮撫司大概在監控你的手機，這么重要的事，最好不要走微信和電話，當面說。”

“四天過去，我倒是以為你被委托對象嚇住了，今天專程來找我退錢。”虞央聳了聳肩，表現得十分輕松。

郭湛從上衣內兜里頭抽出一份對折的A4紙，給到了虞央手上：“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A4紙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一個人名——

陳天風！

虞央微微詫異，沒想到3000塊的委托費居然能查到堂堂陽明竹館星主？！

要知道即便是要郭湛去找只貓也就是1000塊啊！

這個人，居然把竹館的秘辛就這樣寫下來送出去……

這個郭湛，究竟是什么人？

——

9月5日，也就是這周一，郭湛特地找上門，并拿了2000塊錢讓張飲夢傳話“虞央”，讓他晚上來事務所見一面。

張飲夢拿了一半，算是“傳話費”，安全起見還是親身赴宴。

事務所里，林若塵堵在門口，郭湛客套寒暄了幾句就劍指問題的核心——

“說吧，虞央給了你5000，究竟想要你幫他做什么事。”

這個說法不過是虞央為了搭上郭湛的線隨口胡謅的。

事實上哪有什么虞央路上碰見張飲夢，還給他5000塊錢去找郭湛做委托的事情。

但至少這在郭湛眼里，這件事的可信度達到了九成——

一年前虞央加入了熄湮會，8月29日竹館圍攻熄湮會時，卻被監控拍下了連殺兩人的場景。

陽明竹館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叛徒”，那么虞央在處州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反向潛入外來人口眾多的夏海的確是可能的選項之一。

更罔論張飲夢曾經描述過的虞央外型，還通過虞央給的聯系方式找上了郭湛，這說明張飲夢的的確確見過了虞央。

問題出在一個在逃犯的虞央為什么要見張飲夢一個嫌疑犯？

交流案情？

還一口氣給出了5000塊，要張飲夢一個陌生人去聯系郭湛發起委托。

更有趣的是委托的內容根本和虞央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系。

反倒是和張飲夢自己牽涉進的829案脫不了干系。

這不可能不引起郭湛的懷疑。

所以才有了周一晚上的那次談話。

但臥底熄湮會一年的虞央自然也不是易與之輩，在大概猜到了郭湛的目的后，他反而放松地向后一靠，用戰術后仰的姿勢說出了那句唬人的話：“我怕我敢說，閣下不一定敢聽……”

郭湛微微聳了聳眉頭，已然覺得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起來。

他給林若塵遞了個眼神，后者瞬間會意，悄悄地將木門反鎖上

“愿聞其詳。”

郭湛邀請似地伸出手，示意對方說下去。

“因為用2000塊買的兩個委托，算是給我的傭金。”

“傭金？”郭湛笑了一聲。

“他的原話，求人辦事總是要給報酬的，這2000塊隨便我怎么花……”虞央接著道，“但是他建議我，把這2000塊用來向你發兩個委托。”

“你答應了？”

“我為什么不能答應？那個老太太追殺我都追進學校了，這一次逃得掉是我命大，保不齊下一次就沒那么好運了。

“我不知道他從哪得知我的情況，但他找到我的時候，的確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建議——找你發兩個委托，查清這個老頭老太太的情況，別到時候死了都不知道是誰殺的。”

“要殺你可不算容易，這兩個人的情報于你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那倒未必，你給的情報派上了大用場。”

“是么？謝謝惠顧。”郭湛不禁失笑道。

虞央接著道：“不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既然收了這錢，本來你不來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畢竟他拜托我做的正事可是有時限的。”

“正事……用剩下的3000塊，發三個委托？”

虞央搖了搖頭：“不，是一個委托。”

然后又認真地重復了一句：“3000塊，只買你一個委托。”

“什么委托？”

問題逐漸逼近核心，但郭湛的眼神卻還是一派慵懶。

“買你能力范圍內，能查到的，某個人的全部信息。”

“什么人？”

“他要我再三向你確認，你敢聽么？”

沉默了片刻，郭湛笑著揮了揮手：“誰會和錢過不去？3000塊，夠我三個月的房租了。”

虞央仔細地端詳著眼前這個邋遢大叔。

一個能成為陽明竹館介紹人的人……

居然還會在意三五千這樣的“小買賣”？

不過兩年前他也只收了虞央1000塊，就把他介紹給了竹館。

前前后后虞央至少花費了十幾萬都沒找到的和竹館相關的線索，居然被他用1000塊委托費就搞定了！

虞央當是的心情比被彩票大獎砸中了還要震驚。

此時此刻，他要委托的，也是一件幾乎是不可能事。

但虞央依然自信滿滿地說出了調查對象的名字和身份——

“他要你查的是，陽明竹館玄牛宿漸臺星主——陳天風。”

隨后，虞央露出了挑釁似的眼神看著郭湛。

像是在說。

怎么樣，你敢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