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斌的病情已經有些不太穩定,這兩天已經開始要吸氧了,但陳璞的勸說依然沒能讓他改變主意去做手術。
張揚再次來到醫院看他。
柳斌躺在病床上,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柳斌看到張揚進來,對他說:“去哪兒了,也不來陪著我。我在這兒太無聊了。”
張揚說:“去老房子看了看,看了看奶奶,還有小姨。”
“小姨?你小姨不是和你都在美國嗎?”
“那個是我媽的妹妹,這個是我以前的老師。”
“老師?你叫小姨。”
“對,我們現在是親人關系了。”
“你可真有意思,隨隨便便還認起親戚來了。”
“我奶奶病的時候,她一直幫助我。”
聽到這話,柳斌說了聲“對不起。”
張揚家里“落難”的時候,尤其是因為他父親的車禍,謠傳他父親受賄貪污的事情一出,柳斌的父母就不許柳斌和張揚見面。
大約那時候起,不滿的情緒已經開始在柳斌的思想里郁結,不過那時候他還是一門心思學習,對于張揚他覺得對不起,但也不好違背父母的命令。
等到柳斌初三那年,由于上學的問題,他和父母的戰爭徹底爆發了。
張揚知道柳斌估計是想多了,說道:“好了,沒說你,我小姨人很好,以前呢就是覺得她心地善良,這次回來又覺得她很有趣。”
“什么人啊,看來你是真心把她當家人了。”
“那當然,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我有什么可認識的?又不是我小姨。”
“別說我了,說說你。看看你都什么樣子了,還不手術。小姨夫說你不手術會有生命危險,怎么說咱們兩個也算是重新成了好兄弟,你這不能讓我一回來就看到你這個樣子吧?”
“小姨夫,昨天那個醫生?”
“他又不是我的主治醫生,管的還真多!”
“為什么不想手術?”
“我不想手術,是因為覺得沒什么意思。”
“不手術會嚴重的,可能會要命的。”
“要就拿去呀,我又不怕死,活著有什么意思。”
“柳斌,命是自己的,活著多好。”
“活著有什么好,自己想做的都做不了。”
張揚聽出來柳斌還在怨他父母對他的安排,說道:“別這樣,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難道你想我下一次回來看不到你啊!”
柳斌沉默,張揚繼續說:
“大家都說讓我來勸勸你,雖然我們這幾年也不怎么聯系,不過你以前去醫院看我,我是記得的。你以前那么上進,不能因為陳阿姨的影響就這么對自己吧!”
柳斌說:“其實現在這樣每天出去混的生活我也不喜歡,但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所以還是不做手術了,就這樣吧!”
張揚說道:“別不珍惜活著的機會,命是自己的,不是別人的,活著你才能做你想做的。”
“我這一年什么都沒干,天天出去混日子,沒考上想去的高中,現在連大學也考不了了。”
“我剛去美國的時候,底子還不如你好,所以你肯定行,如果你不愿意在這里就和我一起去美國吧。”
“我又沒錢,再說我也不想靠他們。”
“有我在呢,我在美國創業呢,目前還不錯,如果你去了就加入我們,你不是喜歡那些黑客什么的嘛,以后大學就去學編程,給我們提供網絡支持。”
“又逗我,我這什么也不會呢!”
“沒事,不怕晚。但如果你吃不了苦那就算了。去了就沒父母的照顧了,你可能受不了的。”
柳斌一聽這話說:“有什么苦我吃不了,我出去偷偷賽車,摔斷了胳膊我都不怕,還有我現在這樣都不帶怕的。”
“那我和你說說我這一年半的經歷吧,你聽聽!”
柳斌來了精神,對張揚說:“快說說,我正想問你呢!”
于是張揚把自己在美國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柳斌。
剛剛到美國的時候,張揚連說話都不會,語言能力和一兩歲的孩子沒差別,小姨拖關系幫自己辦理了入學手續,來到學校的前兩個月幾乎什么都聽不懂。
從那個時候開始,張揚開始每天只睡三個小時,他去圖書館借書,聽廣播,和當時在學校唯一的朋友Jesse學口語。
他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哪里來的那么一股勁兒,不能讓人看不上,有事要靠自己。
好在同學們熱情,盡管班里有一些同學會嘲笑他,但很多同學都愿意主動幫他。
終于在三個月后的一次小測中,他的各科成績都達到了及格以上。
從那以后他加倍努力學習,一天中除了睡覺就是看書,連上廁所的時間都在練習口語的發音。
張揚很聰明又好學,假期里小姨找大學生幫他補習功課,再次開學他已經完全可以跟上教學進度,但他并不滿足,而是自己繼續學習,他想用最短的時間學會所有的課程,所有的測試和評價他都努力獲得“優”。
半年后他開始自己利用周末的時間去打工,開始只能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但他已經很滿意了,他覺得過得很充實。
盡管小姨家經濟條件很好,但他依舊選擇自己打工,他在報社,餐廳,游樂園和車站都曾做過兼職,他認識了幾個正在上大學和高中的兼職朋友。
一年后,他開始和一群朋友創業,他們共同開發出一款小游戲,竟然幾個月后意外收到一家網絡公司想要購買的合同書。
他們用賺到的第一筆錢開始了新的創業之路,他們開始走網絡運營的道路,研發了屬于他們的網絡配送軟件。
張揚學習這些都很吃力,但他創意多,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他成為他們團隊里不可或缺的一員。
現在的他雖然不富有,但可以解決自己的學費問題,這使他有了更大的動力去學習。
說完自己的經歷,張揚和柳斌說道:“我上小學的時候,你就上初中了,所以你現在努力不算晚,如果你真的不怕苦就做手術吧。
來美國我們一起,雖然上不了市里的高中,但可以離開你父母一段時間讓你自己獨立思考。”
柳斌沉默,張揚繼續說道:“出去看看,總比你在這兒等死強。”
一句話仿佛刺痛了柳斌,他原本就是個積極樂觀又上進的孩子,他從沒有因為自己的家庭條件好而放棄努力,只是最近一年自己把多年積攢的不滿全部發泄出來了。
柳斌說:“我過去以后學什么呢?如果他們再逼我學商,我……”
張揚打斷他說:“不會的,這件事后他們不會逼你的,你病好了考那邊的高中然后考大學,你喜歡賽車就學機械,或者學其他你想嘗試的,但前提是你真的想去。”
沉迷于玩樂的柳斌,這次看到了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張揚,那時的張揚對任何人仿佛都充滿了敵意,不接受任何人的好心,把別人的幫助當作是施舍。
此時的張揚,一言一行都透露著一種自立和成熟,張揚看上去比自己成熟懂事很多。
這讓他對張揚刮目相看,也羨慕張揚自己做主的生活,他突然想去嘗試一下。
于是他同意了手術。
這個消息對于柳斌一家人來說算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張揚和柳斌的母親偷偷見面聊起柳斌時,張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次回國后的張揚,也讓陳璞意想不到,她明白張揚是真心把柳斌當成朋友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