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早晨六點多，蔣雄起床洗漱好，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曬好，吃過早餐后看了會報紙，八點多鐘來到阿成房間。

“阿成，起得來不？”蔣雄試圖喚醒阿成。

“嗯？嗯……”阿成扯起被單遮住腦袋悶聲答道。

“你緩一緩，我待會再來叫你。”

蔣雄起身來到客廳，把之前的舊報紙也翻出來看打發(fā)時間，順便了解廣州這邊的新聞動態(tài)。

“九點了喔，我們要出發(fā)了。”

蔣雄又來到阿成房間，這時阿華被吵醒了，打了聲招呼出去了。

“要不，我今天自己去吧。”

蔣雄一想到自己的規(guī)劃，在屋子里一刻都待不住。

“嗯，我這就起來。”

阿成掀開被子磨磨蹭蹭穿了衣服，洗漱好在碟子上拿了個饅頭咬在嘴里，牽了店里的摩托車準備出門：“今天我們自己騎車去吧，坐公車要等好久而且好要走來走去太麻煩了。”

“好啊，自己騎車還可以隨時想停就停。”

蔣雄昨天就想騎車去了，奈何就他一個人去不好意思開口。

“你打算去哪里？”

“我先帶你去昨天那里看看吧，我來開車。”蔣雄把著車頭說。

“行啊，正好路上我可以把早餐給吃了。”

“吶，你看，這里就是昨天我看上的地方，老板是當?shù)厝耍笆亲獬鋈プ霾惋嫷模锩嫱挸ǎ綍r隨便粉刷下，擺幾張臺球桌，買幾件沙發(fā)桌凳就可以了。”

“嗯，看起來還不錯，離我們那很近，交通也方便，就是要裝修挺麻煩的。”阿成懶起來可能要他張口吃飯都嫌麻煩。

“那我們再去前面看看。”

一路上經(jīng)過好幾個村子，馬路兩旁還是不規(guī)整的雜草叢生，沿著小路進去村子里沿途兩邊種了許多香蕉樹，廠房就在馬路旁邊，居民樓都在巷子里遠離大馬路的地方。

和阿成父母打了招呼，他們午餐在外面解決，一整天的時間方圓幾公里能去的地方都兜了一圈，到了傍晚兩人才回到店里。

“又出去了一整天，今天有什么收獲？”阿成母親把洗好的碗筷放在桌上。

“感覺跑了那么多地方，還是昨天第一眼看上的那間鋪面最合適。阿成你覺得呢？”

“我覺得第三家裝潢好一些。”

“那家鋪租最貴了。”

“那最后那家，夠顯眼。”

“那家地理位置是不錯，可是我們不是跟房東溝通了嘛，他只租給我們一年，不實際。”

蔣雄邊說邊走到水壺旁給阿成和自己倒了杯水，一整天沒怎么喝水，可把他倆渴壞了，阿成更是直接往沙發(fā)上一躺閉了眼睛似乎立刻能睡著了，其實以前經(jīng)常運動，自從患上腰椎間盤突出后體力都不太行，加上懶散太久后一下子折騰一天他的體能都消耗得超不多了。

“我以前找鋪面都要跑上大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定下來，你這才兩天呢，不急。”阿成父親把炒好的菜端到桌上說。

“叔叔嬸嬸，我已經(jīng)考慮好了，就那間吧，明天我再過去跟房東溝通一下看租金能不能再便宜點。”

“會不會著急了些呢？”

“之前我確實是吃過這方面的虧，不過那間店我是一眼就看上了，加上再三思考和對比后都覺得是真不錯。”

“需要多少錢？”阿成父親坐下來問。

“你身上還有錢嗎？”母親提防地問，生怕蔣雄想來她這里空手套白狼。

“我之前的店鋪轉(zhuǎn)讓出去收了一筆錢，算上店內(nèi)的鋪租，裝修和需要添置的家居設(shè)備一類，還差個兩三萬吧。”

“兩三萬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啊。”阿成母親盛了一碗飯放在桌上。

“就想說叔叔嬸嬸能不能贊助下，先借我三萬，等我賺回來了立刻連本帶息還給你們。”蔣雄似乎早有準備。

“你都喊我們叔叔嬸嬸幾十年，說什么利息不利息的，太見外了。”

阿成父親壓根沒想過他會跟自己開口借錢，可是礙于情面又沒法拒絕，加上蔣雄與之前的變化和這兩天的干勁十足他也都看在眼里，便想了個主意。

“要不這三萬算我投資的，我阿成跟著你一起做這生意，你看怎么樣？”阿成父親看了眼阿成。

“爸，我又不懂臺球這門生意。”

阿成睜開眼將坐起來。

“人蔣雄也沒做過啊，他都那么胸有成竹，你跟著努力學(xué)勤快做就行了。”

“虧了錢別怨我。”阿成對學(xué)習(xí)已經(jīng)喪失了興趣，敷衍應(yīng)了聲。以前一直渴望父親能教他做生意的時候，父親卻沒傳授過任何經(jīng)驗給他。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有個機會可以出去闖闖向父母證明下自己的實力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太好了啊，我也正愁著自己一個人做不過來呢，多個人多個主意多份力。”蔣雄想到自己的夢想向前邁了一大步，高興極了，完全沒心思顧慮合作伙伴是否合格。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個店面，砍砍價吧。”阿成父親怕自己的三萬塊打了水漂，想親眼過去看個究竟心里有個底。

“是還不錯啊，當初我們剛來工作那會就在這隔壁盤的一塊地搭了個棚子做起來的，后來賺了點錢才租下了現(xiàn)在那里的鋪面，沒想到你說的竟然是這里。”

“真的？阿成昨天也沒說，我都不知道呢。”

“他哪里知道具體在哪里呢，那時他還很小呢。”

“那我們就定了這塊地？”蔣雄也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找到了阿成父親之前發(fā)家的地皮上來了，此時更是心潮澎湃。

“我看是沒問題的了，這周邊現(xiàn)在發(fā)展得比以前更好了。”

在阿成父親的踩點和授意下，終于簽訂了合同交了押金和一月的鋪租，為了省錢，蔣雄跑去市場買來油漆和各類工具打算自己裝修。

“你以前刷過墻不？”阿成用報紙做好帽子戴上。

“沒呢。就是以前看別人粉刷過，我剛還特意問了油漆店的師傅具體要怎么弄呢，應(yīng)該沒啥大問題。”

“反正這樣簡陋的房子，不弄那么工整的反而有那種工業(yè)風(fēng)，咱就即興隨意這里刷刷那里涂涂就好了。”

“對對對，等咱以后賺錢了再給重新布置下。”

三分鐘熱度阿成還是有的，這不，跟著一起把臺球館里里外外都給重新粉刷了一遍，還得意洋洋地打電話給小妹吹噓他最近的勞作：

“小妹，我打算另起爐灶了哦。”

“啊？不跟著爸媽做了嗎？”

“是啊，你也知道爸媽都不會教人的，反正這幾年跟著他們我除了搬搬抬抬是啥也沒學(xué)到的。”

“嗯……那你自己要出去干嘛呢？”

“臺球館！”

“去臺球館上班嗎？”

“不是的，我和蔣雄大哥現(xiàn)在租下了一個鋪面，今天剛粉刷完……”

“自己粉刷？那么厲害啊！”小妹沒等阿成說完就夸上了，其實在她眼里哥哥雖然不怎么勤快，后來犯了煙癮還嗜酒，但內(nèi)心是很善良很講義氣的，所以但凡阿成做些正常點的事情她都替他高興的。

“是的啊，自己買油漆來刷，回頭你放假過來這里我教你打臺球啊。”

平日里阿成是聽不到任何人對他的夸贊的，但他內(nèi)心是極度渴望有人認可他贊揚他的，聽到小妹的鼓勵，他似乎才開始有點斗志想試試看這個臺球館究竟能不能搞起來。

油漆刷好晾干后，蔣雄又建議到二手市場購買一些新一點的沙發(fā)和桌凳，因為考慮到花錢要公開記賬，硬是把阿成叫上了。

“怎么搬回去？”因為蔣雄砍價砍得厲害，店家不肯送貨上門，阿成看著一丟家具發(fā)愁問道。

“你在這里等著，我回去把店里的三輪車踩來。”

“三輪車？沒個三五趟能運完？”阿成吃驚，可想到那邊剛答應(yīng)了小妹要做點成績給她看的，這下就退縮了是不是太沒面子了，本想直接反對蔣雄的，愣是半路收了回來。

“三五趟怕什么，現(xiàn)在起步階段，還是能省則省。”

“來，一二三，起。”把車騎來后，兩人合力把家具抬上車，五個來回才把東西全部運到臺球館。

“怎么還有一張床？”在批發(fā)市場漫不經(jīng)心地阿成竟然沒發(fā)現(xiàn)搬回來的竟然還有一張床。

“咱這不是有個隔間嘛，就是餐飲店之前隔開來做廚房這塊地方，一開始我們是計劃做雜物間的，但我看空間也大，就想著搬張床過來我就可以在這里睡覺了，每天開業(yè)歇業(yè)有個人在這也方便點。”

“你住這？不回去我們那住了？”

“這里弄好了直接住這里更方便，也打擾了你們好幾天了。”

“打擾算不上，不過這里平常雖然吵，關(guān)了門睡覺還是很安靜的，比我們那幽閉小黑屋好多了。”

“我們先把東西擺置好吧。”

二手家具和臺球桌都買好后，蔣雄跟阿成的父母商量挑個好日子開業(yè)，阿成開業(yè)前一天一大早便被蔣雄揪了起來。

“明天開業(yè)，我們要分工合作做些活動才行。”

“買幾個花籃，請個舞獅隊敲鑼打鼓熱鬧一番人就來了。”阿成覺得自己的主意棒極了。

“那些太燒錢了。”蔣雄一本正經(jīng)地答。

“別人開業(yè)都是這樣玩的。”總是被澆一頭冷水的阿成有點小孩子脾氣了。

“我們后期還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錢的，還是能省則省，我待會去趟打印店印點宣傳單頁，今天下午我們一起到附近派發(fā)宣傳下。”

“發(fā)宣傳單？很沒面子的。”阿成意識里只有窮得沒飯吃的人才會去大街派發(fā)宣傳單的。

“這有什么？”

“我不去。”和父親一樣面子天下第一的阿成想，其他都可以勉強，這個是說什么都沒辦法妥協(xié)的。

“那行吧。”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蔣雄也大概了解了阿成做事的態(tài)度，便決定自己來。

蔣雄一人跑到打印店設(shè)計好宣傳單頁后又在那里打印了一條橫幅準備掛在門口，下午便頂著烈日到桌球館周邊到處派宣傳單。

“叔叔嬸嬸，你們明年有空過來參加我們的開業(yè)不？”蔣雄忙了一天回來便問阿成父母，期待兩位長輩可以過去給他們撐撐場。

“開業(yè)？我們就不去了吧。”阿成父親回答。

“哈哈哈，你們真新鮮啊，我們做了幾十年生意，輾轉(zhuǎn)搬了好幾處地方都沒有搞過什么開業(yè)啊。”

阿成母親再次試圖用歡樂的語氣否定蔣雄的開業(yè)準備，還是沒有逃過讓人聽了覺得冷嘲熱諷的結(jié)果。

“我們都沒啥經(jīng)驗，你那臺球我們也不懂，就不去了吧。”阿成父親試圖打破尷尬解釋道。

“那就聽叔叔嬸嬸的。”

對于父母的回答阿成早有預(yù)料，所以只是在旁邊看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做生意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東西做什么？”阿成父母晚上進了房間關(guān)上門說起了悄悄話。

“年輕人嘛，總比不上我們穩(wěn)重，隨他們鬧吧。”阿成父親躺在床上右手托著后腦勺回答。

“這估計又得花好幾百呢，搞那么麻煩還燒錢，還不如給我包個大紅包來得實際呢。”阿成母親面目猙獰滿臉嫌棄道。

毫無意外，開業(yè)那天，只有蔣雄和阿成出席，阿成父母并沒有來，哪怕蔣雄再三邀請，他們依舊覺得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太麻煩了，父母的不重視又揭開了阿成心里的那道創(chuàng)傷，總歸是另起爐灶開始了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路，雖然跟蔣雄的昂揚斗志比起來阿成那簡直是無動于衷，但阿成自我感覺依舊過分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