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京
- 元璽
- 七彩夢幻小哥
- 4016字
- 2020-01-02 13:26:12
楚平川跪在地上,滿臉的懊悔與憤恨。
“罷了罷了,你重傷在身,又要統領乾衛事宜,難免應接不暇,這也不是你的過錯。”
楊老太傅扶著額頭,倚在太師椅上,長長的吁出一口氣。
楚平川一拳頭垂在地上,滿臉懊悔道:“在下這就去追,定能將.....”
“不用了,先不說楚統領現在是有傷在身,即便是全盛之時,也難能從那瘋婆子手里討到好,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人質,哎喲輕點輕點!”
白皓初慢悠悠的道,一旁為他擦拭傷口的寧杏兒無意間觸碰到了痛處,惹得他是一陣齜牙咧嘴。
“那便任由著那女人把殿下帶走?登基大典在即,這人沒了可如何是好!?”
楊老太傅坐在上方,緊閉雙眸,一眼不發。
揮手打斷了想要幫他包扎的寧杏兒,他臉上帶著些莫名的笑意道:“想來楊太傅此刻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若是短時間內無法找回廣源,與那永王妥協的可能性了吧。”
此話一出,讓另外兩人都愣住,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楊太傅。
楊太傅沉默良久,慢悠悠的嘆息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沒有又如何?”白皓初反問道。
“天下大亂。”
“平帝在時,這個皇帝有沒有,與天下而言有什么區別?”白皓初質問道。
“你這話是把老夫往火坑里推。”
白皓初突然展顏一笑道:“楊老太傅早就在那烘爐之中,日日夜夜的受心火煎熬,小子推與不推,又有何區別?”
“老夫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其實也只需堵住幾張嘴而已。”
“若老夫不愿呢?”
“太傅愿坐在在下府邸之中,想來便已經是有了決定。”
楊老太傅終于睜開眼,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頭道:“早就聽聞白公子聰慧過人,乃國士之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楊太傅謬贊了。”
“說吧,多久。”
“半年!”
“太長了,壓不住。”
“五個月!”
楊老太傅身體朝前傾,這是一種極具壓迫力的姿勢,用那雙渾濁的眼珠盯著白皓初。
“一個月,將人完好無缺的帶回來。”
白皓初稍稍露出難色,但也咬牙道:“好!”
屋子里又陷入寂靜之中,充斥著壓抑的氣息。
“哎,”楊老太傅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打破了寂靜。
“其實無論是陛下還是先帝,還是之前的靈帝,都曾遭遇過刺殺。”楊老太傅突然冒出這一句,到是讓人有些始料未及。
“沒錯,”回應他的是寧杏兒,“武帝便是那時與姑姑相識的。”
“所以這也是老夫讓平川教殿下習武的原因。”
白皓初眼神微動:“資質如何?”
楚平川搖了搖頭道:“殿下先天元氣所有虧損,不宜學武。”
“這天下啊,”楊老太傅站起身,看著又一次陰云密閉的天空,伴著外面蕭瑟的寒風喃喃自語道:“實在是.....”
“太傅想說的事亡國之象吧。”白皓初平靜的說出這句話,卻是讓身側兩人面色一變。
“哦,那白公子為何要還要選擇殿下呢?”
“這還用問?”白皓初握住寧杏兒的手,理所當然道。
“那公子的志向呢?是覺得自己有將這天下撥亂反正的能力?”楊太傅背著身問道,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感受到手心微微有些出汗的寧杏兒,白皓初拍了拍她的手背,面不改色大大咧咧道:“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楊太傅聞言看著窗外,良久沒有作聲。
“老夫當年也如你這般。”
“那楊老太傅要比在下更優秀。”
“哦?何以見得?”
白皓初露出潔亮的牙齒,笑道:“因為等我到了太傅這般年紀,還不知道會混成什么樣子。”
“哈哈哈。”楊老太傅終于露出笑容,暢談道:“白公子之才,實在是令人.....老夫在這求白公子件事。”
“太傅請說。”
“我死后,勞煩在老夫的墓碑上提筆幾句吧。”
趙廣源聞言尷尬的點了點頭。
他又走回坐下,示意白皓初一同坐下。
“其實老夫剛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便是想去找我那弟子。”
“那便是著了他的道了。”
“他這是吃準了我啊,其實老夫來的路上也再三猶豫過,甚至一度想轉道去永王府。”
“為什么?”
“因為掌控人很難,掌控制度卻很容易。”
楊老太傅說道這,白皓初也不得不停下來慢慢思考其中的意思。
“太傅說的沒錯,若是都以心而行,想來這大乾王朝連第一百個年頭也撐不住。”
“這也是太祖為何嘔心瀝血召集天下眾臣,將這大乾王朝所有制度從里到晚仔仔細細的完善了一邊。”
“但人又是活的,制度又是死的。”
“所以老夫來了,”楊老太傅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白皓初,“若是老夫再年輕幾歲,或是在給老夫幾年,老夫現在便不會出現在這里。”
白皓初肅穆道:“在下自然是相信太傅有著將這大乾撥亂反正的能力,至少在武帝身上便看到過。”
“武帝啊....”楊老太傅臉上露出一絲追憶的神色,“是個好孩子,但也死在了這制度之下,若是當年他能.....”
擺了擺手,楊老太傅嘆息道:“罷了罷了,都過去了。”
“所以太傅要怎么去對付永王?”
“你還是年輕了。”楊老太傅搖頭道:“我了解他,桓兒此時不會出手的,要提防的,是后宮里的那位。”
白皓初微微沉默道:“明天我便聯系閣里,先去散布消息,殿下將為陛下守孝,登基大典再次推遲,只是北齊那邊...”
“放心,北齊那邊來不了的。”楊老太傅篤定道。
白皓初松了口氣,點頭道:“那便好,來一個宗師已經夠麻煩的了。”
“你要怎么救回廣源?”
“秘密。”白皓初故作深奧的搖了搖頭,一幅口風扎實的模樣,他自然是不會說出他現在正無計可施。
“便如你那能飛的火團一般?”
白皓初面色一僵,尷尬的笑了幾聲說道:“那也是秘密。”
楊老太傅點了點頭,不再詢問,而是朝著寧杏兒輕聲問道:“姑娘便是寧妃的侄女?”
“寧杏兒見過太傅。”
“那女子當真不會傷害趙廣源?”
“飛鴻劍從來不會枉殺無辜,那女子雖是擊退了幾位乾衛的高手,但卻一人未殺,想來應該也不會傷到廣源,再說了,樓里的兄弟們也遠遠跟著在。”
“那便好,平川。”
一直在認真聽著的楚平川一愣,連忙上前一步道:“下官在!”
楊老太傅瞇著眼睛道:“六年了,乾衛也要動起來了。”
“屬下遵命!”
這一日,經歷六年漫長蟄伏的乾衛終于伸出了獠牙,整座京城大街小巷都能瞧見腰佩繡春的青綠色身影,以京城為中心,便如蛛網般將整個大乾慢慢鋪散開來。
這一日,武帝遺子趙廣源感陛下遺德,扶棺百里至京郊皇陵,為陛下守孝三月,此舉為百官所慶,為萬民所誦。
同日,永王受先帝遺旨所托,入朝理政,攝政天下,南邊諸位公侯紛紛上書慶賀。
當夜,永王府書房內不斷有暗探出入,永王捏著一封信章皺眉喃喃道:“只是帶走了?沒死?”
與此同時,一批渾身侍衛打扮的禁衛隊在入夜宮城關閉前,在京衛指揮同知劉許川的帶領下,走入皇宮。
.......
北風呼嘯,滿地蒼涼。
趙廣源裹著單薄的布衣,亦步亦趨的行走在雪地之中,那匹軍馬昨日就已經被女子丟棄。
他幼嫩的臉龐凍得發紫,渾身打著哆嗦。
衣服下面仍是出宮時穿的厚靴子,裹著厚厚的長襪,這是他唯一能值得慶幸的。
抬頭看了眼走在前方不遠處那位持劍女子,突然又覺得沒什么好慶幸的。
兩人一前一后,緩緩行走在蒼茫的天地間。
“啊...阿嚏.”趙廣源狠狠的打了噴嚏,揉了揉凍的通紅的鼻子。
“寧家也算是武學世家,怎么便出了你這么個廢物。”
女子不知何時走到了趙廣源面前,毫不掩飾她眼中的嫌厭之情。
趙廣源低著頭,沒敢說話。
心里卻想到了昨日那個自稱是他姐姐的少女。
右手突然被一把捏住,還未等趙廣源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提到半空之中,手腕處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整個人騰空而起。
那女子順勢伸手從趙廣源頭頂一路按到大腿,與那日楚平川的手法一致,只不過比起那日楚平川的手勁,簡直是天壤之別。
趙廣源強忍著痛苦摔倒在地,仍是一言不發。
“喲,還挺硬氣,怎么,啞巴了?”
趙廣源抬起頭,小心翼翼道:“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嗎?”
女子一愣,隨即失笑道:“果然是個白癡,鴻云竟然把劍托付給你,真是可笑。”
趙廣源聞言皺眉,但也不敢做聲。
“先天元氣不足,你叫...趙廣源是吧?”
見趙廣源點了點頭,她又喃喃道:“有意思,不是說你父母是皇帝老子和貴妃嗎?怎么還會先天元氣不足?”
趙廣源一愣,猶豫的問道:“什么叫先天元氣不足?”
女子一挑眉,不耐煩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個白癡嗎?意思就是你娘在懷你的時候,是不是遭了罪,沒把肚子里的你養好。”
趙廣源一愣,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道:“我不知道....但是他們說,我娘在生我的時候,我爹出去打仗了,我娘也跟去了,然后....我一出生他們就死了。”
“掃把星,”女子撇了撇嘴,聲音卻微微柔和了幾分,“我也知道,你爹在位時,氓蕩山那兒比起現在,算是太平的,看來你爹這個皇帝當得也不容易。”
“嗯?”趙廣源疑惑的抬頭。
看見趙廣源不解的眼神,女子立刻又用嫌厭的眼神看著他。
“這都明白不過來?就你這個腦子,還想當皇帝?”她撇了撇嘴,繼續道:“你爹是皇帝老子,有成千上萬人在給他賣命,他們兩個出去,還能讓你娘給動了手,沒養好胎,這說明什么,你爹連身邊的人也靠不住唄。”
趙廣源聞言心頭一震,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見趙廣源低頭不語,那女子蹲下身,捏住趙廣源的下巴,用看牲口的眼神打量著趙廣源道:“我抓你出來,不是為了殺你,也不是為了幫誰,我知道那個叫趙桓的王爺一心一意的想要我殺你,一路上明里暗里耍著花招,只不過他膽子小,身邊一直跟著個宗師,我下不了手,但是你放心,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這個人渣。”
她雙眼恢復了那種冷冰冰的神色,開口道:“我給你個機會,只要你開口,把飛鴻劍還給我,我馬上就送你回去,繼續去當你的小皇帝。”
趙廣源一下就愣住了,他有些猶豫和難以置信,小心的問道:“真的?”
“當然,”女子聞言神色愈發冰冷。
趙廣源沒有貿然開口,而是反問道:“我可以知道,你抓我是為了什么嗎?你這么厲害,跑到皇宮里拿走劍,應該不難吧。”
“是不難,但是我要你親手把他還給我。”
“為...為什么?”
“這不是你該問的。還有,鴻云死前和你說了什么?”
趙廣源努力回想著,將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女子認真的聽完,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眼淚劃過臉龐,跌落在雪地中,消逝不見。
“你知道飛鴻劍這三個字,代表著什么嗎?”
趙廣源迷惑的搖了搖頭。
“他是個白癡,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白癡,傻到竟然會去信這些,去信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女子突然如發狂一般,一腳將趙廣源狠狠踢飛,滾落在雪地里。
她抽出長劍,一股磅礴的內力肆意散開。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一時間雪地中處處都是劍影。
她停下手,任由雪花紛紛揚揚的散落下來,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我改主意了,你走不了了!這輩子,下輩子,都別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