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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元璽

  • 元璽
  • 七彩夢幻小哥
  • 3634字
  • 2019-12-13 14:49:55

大殿之上雖有些嘈亂,但柴信然此刻不得不定下心去細(xì)細(xì)梳理一番。

一切疑惑都在楊太傅出現(xiàn)的那一刻瞬間迎刃而解。

“宮中之事,侯爺自有安排,我們只希望柴大人能在關(guān)鍵時刻,祝殿下一臂之力。”

那位白衣書生的話仿佛又出現(xiàn)在了耳邊。

“平?jīng)龊睿盟阌嫲 !?

他看著趙廣源一步步的自殿外走入,神情不禁有些恍惚。

趙廣源持劍,臉頰、頭發(fā)和朝服之上仍有點點血跡,但少年面色堅毅,雙眼有神,面對滿朝文武的目光也只是微微皺眉,朝著楊老太傅的身后縮了縮。

這位,便是大乾的新主人了嗎?

果然年幼啊。

他有些出神的想著。

這場風(fēng)波,是該結(jié)束了。

大乾王朝即將迎來這位新的主人,這位....年輕的小孩?

往后的日子,自己拿什么樣的姿態(tài),去面對這位年輕的帝王呢?

只是當(dāng)下,應(yīng)該便是那關(guān)鍵時刻了。

楊老太傅目送著王老尚書的尸身離開大殿,緩了口氣,開口道:“繼續(xù)上朝吧。”

楊老太傅牽著趙廣源的手,一步步的走向玉階前。

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滿朝文武。

于是詭異的朝堂一幕出現(xiàn)了。

無人敢開口,他也沒有人知道此時該說些什么。

大殿中充斥著壓抑。

站在御座前的大太監(jiān)韓振卻有些瑟瑟發(fā)抖,這是要變天了。

楊老太傅自懷中取出一封奏章,扔到眾臣面前,淡淡的開口道:“這是永王寫的折子,說自己德不配才,而如今國運不臻,民生多艱,自己德薄能鮮之身,恐難繼大統(tǒng)。”

群臣面面相覷。

只是那封奏章被扔在地上,散落一團(tuán),離得近的大臣們分明瞧見了上面空無一字,一片雪白。

只是,面對權(quán)傾朝野的楊老太傅,誰敢說話?

太后坐在珠簾之后,一雙拳頭幾乎快要捏碎,渾身顫抖的看著這個蒼老的身影。

靖安公轉(zhuǎn)過頭,朝著后面不遠(yuǎn)處的幾人使了幾個眼色,當(dāng)即便有人站了出來。

只是那人剛上前跨出一步,便看到最前端,一個身影緩步走出,將那封空白的奏章?lián)炱稹?

那人嚇得頓時不敢動彈。

因為撿起那封奏章的,是當(dāng)朝首輔,柴信然。

其余四位內(nèi)閣大臣用著奇怪的眼神看向這位向來明哲保身的首輔大人,有疑惑,有驚訝,有愕然。

柴信然撿起那封奏章,似乎是凝神觀看了一會,這才抬起頭,正視著楊老太傅。

“的確乃永王所寫。”

此話一出,帝位再無爭議。

太后頹然的放下手,半靠著椅背上,揉著眉心不再言語。

“諸位,王公所言振聾發(fā)聵,真乃千古之言,在下被罵的是如夢初醒。”

“在下身為首輔,在此風(fēng)雨飄搖之際,竟不能帶領(lǐng)群臣早定新君,以至于天下人心惶惶,眾臣議論紛紛。先帝之子趙廣源,德才兼?zhèn)洌瑢捜萑屎瘢邢鹊埏L(fēng)范,陛下膝下無子,天位空懸,在下便以首輔身份,請立趙廣源為帝,眾臣以為如何?”

殿中重新恢復(fù)安靜。

趙廣源站在前面,看著這滿朝低著頭不敢抬頭的大臣們,似乎能從他們的動作表情看到些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這四個人,也是極為有趣的。

何景成面色發(fā)白,渾身顫抖,額頭冷汗不斷滴落,似乎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計劃的,自己不過是個跳梁小丑而已。

靖安公依舊站的挺拔,但卻用一種凌厲的眼神看著楊老太傅和柴信然,眼神中透露著陰冷,待看到趙廣源看著他時,卻不自禁的低下頭。

文華殿大學(xué)士魏恒的表情很是玩味,一雙眼睛不斷掃視著眾人,一臉若有所思。

觀眾生相,可觀眾生心。

這是帝王心鑒的上父親留下的一句話。

朝中大臣是萬萬沒想到,最后的贏家竟然是這位素未蒙面的先帝之子。

雖說出現(xiàn)之時也鬧得滿城風(fēng)雨,但終究沒有人將其放在眼里,景永二王在朝中經(jīng)營許久,豈是他能所匹敵的?

但如今局面擺在眾臣眼前,讓他們不得不去承認(rèn)。

兵部尚書李平綱率先出列,大聲喊道:“臣附議。”

朝堂之上那個人不是人精,瞧見這一幕也連忙上前,大聲呼喊。

無論是誰做皇帝,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再說這皇帝如果是個小孩的話......不免有別有用心之人用眼光掃視楊老太傅和柴信然。

篡國?

他們不禁打了個冷顫,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

有的的確乃是中立之人,但看著眼前這局勢,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不過又想到這位殿下回京第一時間便是去祭祀祖先,想來也是品德純厚之人。

吳長起守在殿外,看著群臣山呼海擁一般,心中長長吁了一口氣,但他還是不敢放松警惕提,如今的他,等于已是徹底與太后撕破臉皮,若是想在這后宮之中立足,那就要牢牢的靠緊趙廣源。

真正的風(fēng)雨才剛剛開始,殿下只是走完這段被許多人事先鋪好的路,剩下的日子,便要看殿下自己了。

群臣洶涌,為首的幾位內(nèi)閣大臣也是一一走出,靖安公也是長長呼出一口氣,向前一步低頭道:“臣附議。”

楊老太傅與首輔柴信然對視一眼,同時轉(zhuǎn)頭看向趙廣源。

兩位老臣這種時刻選擇站在了一起。

這么多年,內(nèi)閣處處受制,楊老太傅實則在暗中把控朝政,皆因陛下登基時的一道諭旨。

“朕初登大寶,諸多事宜實難決斷,煩請內(nèi)閣諸公與楊太傅共議。”

自此六年之內(nèi),內(nèi)閣雖行宰相之權(quán),但暗中經(jīng)常被楊老太傅掣肘,落入下風(fēng)。

有人說自己這位首輔大人當(dāng)?shù)锰^憋屈,自己卻不以為意,因為他明白一件事。

兩人看似處處相爭,但自己明白,看似浮在表面的權(quán)爭是假,實際上兩人只是因為政見不合,多有分歧而已。

在兩人心中,都還站著一個人。

那就是武帝,由兩人親手輔佐的武帝,那位文功武治,有一代英主之姿的武帝。

或許在這兩人心里面,年輕時都存著濟(jì)世救國的心思,但幾十年宦海沉浮,都成為了老謀深算,胸有城府的權(quán)臣。

有的人或許會就此沉淪,柴信然便是如此。

若非是幾年前那位書生,朝氣蓬勃,指點江山,將他痛罵一頓,雖是最后鋃鐺入獄,但即便在酷刑之下也不曾松口,讓他又一次捫心自問,自己像他這般年紀(jì),想的是什么?

于是他使了些手段,以假死之名放走了他,送他去了西涼。

他想看看,這位大放厥詞的書生,在經(jīng)歷酷刑流放,假死之后無名無姓的情況下,在那兵荒馬亂的西涼之地,能做些什么。

結(jié)果看來是自己想錯了。

這些年他也在反思,人生在世,無外乎名利二字,自己位極人臣,還有什么缺憾的地方嗎?

直到陛下突然駕崩,那位數(shù)年未見的書生又找上門來。

歲月荏苒,物是人非。

這位輕狂的書生已經(jīng)便的沉穩(wěn)不少,發(fā)際之間竟也多了不少亮白。

也許自己在他心里,仍是那個圖謀權(quán)位的首輔。

不過看著目光單純的趙廣源,這位當(dāng)朝首輔心中又燃起了一絲火花。

或許這位年幼的殿下,真的是大乾未來的希望呢?

楊老太傅看著滿朝文武,很是平靜。

這一幕他曾見過。

不止一次。

在領(lǐng)略了無數(shù)陰謀詭計,掙扎沉浮之后,這世上幾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事情可以讓他動容了。

不經(jīng)歷黑暗的人,是永遠(yuǎn)無法領(lǐng)略光明的珍貴。

無數(shù)人痛罵自己是權(quán)臣,是奸賊,把持朝政誤國誤民,但只要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那就夠了。

他轉(zhuǎn)頭看著趙廣源,示意他走上玉階。

大太監(jiān)韓振早已面露諂媚,匍匐在地。

珠簾后太后的身影也不知所蹤,似是早已離去。

這一場鬧劇,終究還是要散場了。

趙廣源深吸一口氣,用手緊緊捏著飛鴻劍,看著這高大的玉階,一步步的朝上走去。

留下身后的,是一串串帶著血跡的腳印。

這些腳印里承載了許多期望。

趙廣源走到最高處,轉(zhuǎn)過頭,看向群臣。

這里視線極佳,整個朝堂一覽無余。

他可以看到何景成發(fā)顫的身影,看到最后方幾個官員正在竊竊私語,看到前幾日在皇城外迎接自己的于永豐,他面色發(fā)白,呆愣的站在原地。

穿過大門,是一望無際的雪白。

遠(yuǎn)處城樓聳立,即便大雪遮面,依舊大氣磅礴。

大臣們看著趙廣源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只留下一連串血色腳印,朝堂之上一片肅然,落針可聞,似乎一時間都忘記了呼吸。

多么像的一道身影啊。

當(dāng)年武帝便是這樣一步一步的踏上玉階,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帶領(lǐng)著群臣開創(chuàng)了一小段盛世。

此刻無論是心中仍懷陰詭或是猶豫不決的大臣們,見趙廣源轉(zhuǎn)過身,腰桿挺直,面色堅毅,心中也忍不住一陣翻涌。

大乾的帝王!

楊老太傅看著趙廣源的身影,瞇起眼睛。

剩下的便看你自己了。

也許你會像武帝一般,帶領(lǐng)群臣開創(chuàng)一段盛世。

也許你也會如平帝一般,被這繁雜的政務(wù)和沉重的壓力所擊倒,一蹶不振。

也許你也會因為這世上有太多污濁,太多陰謀詭計,被這世道所擊垮,被那些殘酷的真相所折磨。

也許你也會因為恐懼而退縮,因為無能而憤怒。

但這些,都是一個帝王應(yīng)該所經(jīng)歷的。

老夫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但老夫會將所有的一切傾囊相授,讓你至少在面對這些時,不至于手足無措。

今后你會面對許多事,許多無法理解的事,許多難以置信的事,但你要學(xué)會接受。

走吧,朝前走吧,只是這條路只要走了上去,便再也沒法回頭了。

楊老太傅與柴信然朝著趙廣源躬身一拜,群臣紛紛跪下。

“殿下萬年,大乾萬年!”

陽光破開陰云,萬丈金光傾瀉而下,灑滿大地。

京城之外,無數(shù)快馬離開京城,帶著這個雖簡潔卻震撼的消息,飛奔向天下各地。

乾歷三百一十六初,平帝駕崩,享年三十七載,在位六年,謚號平帝。半月后,武帝之子趙廣源回歸京師,不日便將繼承皇位,而禮部早早的便擬定好了年號,名為元璽。

殿下,大乾已是日暮西山,希望你能扛得住這份壓力,老夫已經(jīng)無力去改變了,但愿你能不辜負(fù)所有人的期望。

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場豪賭。

希望你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帝王。

......

永王府,永王聽著管家傳來的宮中消息,看著終于探出腦袋的太陽,瞇起眼喃喃道:“別急,這才剛剛開始呢。”

仁壽宮內(nèi),傳來景王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和連續(xù)不斷瓷片破碎的聲音,太后揉著眉心,凝視著地面,咬牙道:“這都是你們逼本宮的。”

這一切似乎才剛剛結(jié)束,又好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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