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古藻說道，“靈族擁有永恒的生命，又是植物所化的精靈，沒有理由參與洪荒戰爭。”

“可是靈族如今卻加入了妖魔的一方，并且據我所知，靈族是神道三族的領導者。”

古藻沒有否認江海平的話。他看了看江海平的身后，似乎是在尋覓什么，或是在征求什么。

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生命賦予古藻波瀾不驚的眼睛，有如古井無波。

或許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回應，古藻繼續說道：“靈族的加入是在第二次人魔戰爭時期，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封神戰爭。”

彼時，人類已經統治大地長達數千年，妖族和魔族則在苦寒之地艱難生存了數千年。

這千年之間，人類為了獲得更大面積的耕地，不惜摧毀靈族賴以生存的森林，以刀耕火種之法蠶食自然。這是人類與靈族矛盾的導火索，直接導致了靈族最終與人類對立，加入妖魔一方陣容。

靈族作為植物精靈，自然界寵兒，一旦脫離森林環境靈力就會不斷衰退，甚至退化成植物的樣貌。當初大明都地下妖城的靈女就是因為遠離自然太久了，才會退化回樹的樣子。

封神之戰恰逢人類的王朝更迭，所以被其中人魔大戰被掩蓋在了歷史的大背景下，未被人類正確的認識到。又因為魔族的準備實在是太不充分，妖族也并未與之結盟，而僅僅是各自為戰，這次戰爭以人類的再次獲勝為終結。

不過這次人類也不是全勝，因為封神戰爭直接導致了神道三族的接觸，并最總促成了妖魔靈三族同盟的形成。

以至于在兩晉時代妖魔靈三族大舉南下，力破中原，幾乎就要打敗人類。

那無疑是人類的最幸運的一次了，極北之地的天災導致了妖魔突然減員，靈族本身數量稀少又不足以挑起大梁，戰爭就這樣不了了之了。等妖魔收拾殘軍重整旗鼓之時，人類王朝已是盛唐，妖魔難以撼動分毫。

就這樣上一次種族戰爭不了了之，人類得以繼續統治大地，而妖魔連受打擊，不得已又修養了千年。

“如果妖魔連唐代的人類都無法撼動，又如何面對如今擁有火器的人類？他們表現出來的水準似乎不是那個時代的人類能夠抗衡的吧？”江海平問道。

“你們人類進步，妖魔也在修煉更加強大的法術，豈會有誰停滯不前？今日的妖魔，也非往日能比了。不過據我觀察，還是你們人類的進步速度最快，簡直是難以想象。我年紀大了，對你們的印象還是總停留在你們扔石塊的時代……哦，那時候你們還是妖呢。”

古藻在感慨之余目光不由自主的四下瞟了瞟，又很快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他的細微動作幾乎無法被任何人察覺到，除了江海平。

因為江海平已經確定了某些事情，也能夠斷定古藻是在和誰交流，只是不愿說破。

半晌，江海平開口道：“故事聽完了，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古藻看著江海平，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他的意思，更不知江海平想要怎樣對待泰山妖村。

“我想要以我之死，保泰山妖村小妖們的性命。他們什么都不懂，都只是一群孩子！

“你是靈族，為什么要保一群妖族的平安？”

古藻默不作聲，一雙有些渾濁的眼中竟閃著淚光。

又過許久，古藻終于說道：“因為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是靈，他們是妖。”

“你知道靈族的情感嗎？”古藻突然問道。

“我連人類的情感都不了解。”江海平如是說道。

“呵。”古藻道，“你們人類的情感的確很難懂，不過靈族的感情就要好懂多了。”

靈族的生命是永恒的，而與之相對應的，靈族的愛也是永恒不變的，但恨卻是暫時的。靈族可能和任何生物不合，但當矛盾變得毫無意義時，仇恨也就隨之煙消云散。

相比之下，靈族對愛卻無比執著，一旦產生感情，就心甘情愿用自己永恒的生命去守候這份感情，甚至可以毫不猶豫的舍棄這令諸族為之瘋狂又求而不得的長生。

古藻雖然是最古老的智慧生命，卻也難逃這靈族的情感魔咒。

在他最后一次轉生的伊始，他的記憶暫時性的遺失了。

也就是在這一段記憶空窗期，古藻失去了他古井無波的平靜內心，變得仿佛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然后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只少女貓妖。

數十萬年孤寂，一朝瓦解。

“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或者說不幸吧，其實都差不多。”古藻說道，“琪貓陪伴了我二十年，那是我這幾十萬年生命中最快樂的二十年。然后她走了，不帶任何遺憾的走了，留下我和孩子們。”

“靈族和貓妖會有孩子嗎？”

“會。”古藻說，“靈族可以和妖族的任何一個種族產生后代但因為永恒的生命不能無限增加，所以后代只能是妖。”

古藻繼續說道：“所以，我已經送走了我的子輩和孫輩。現在的泰山妖村就是以我的后代為基礎建立的，已經是第四代了。”

“為什么你如此衰老？”

“因為我已經放棄了轉生，選擇迎接遲來幾十萬年的死亡。她死后，我就沒有再轉生過。一旦愛上一個有限的生命，無窮無盡的生命頓時就會顯得無比貧瘠且廉價。可能有些年輕的靈族還不懂，如果想要長久的活下去，千萬不要愛上其他生命，那是頑疾萬劫不復的開端！”

古藻似乎意有所指，但這與江海平無關。他現在就要做出決定，殺誰，留誰。

“你要把他們都殺了嗎？“落落突然問道。她對此似乎于心不忍，一直抓著江海平的衣袖。

當然這些小動作沒有任何意義，她的話根本左右不了江海平的決議。

此時錦衣衛眾人已經從山中走了出來，顯然是控制住了泰山妖村，就等江海平一聲令下。

“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