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埡拾起一塊棕褐色的圓石,就像是一團粗棉。她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洞穴的深處:衣衫襤褸的男子仍然倚著墻,雙目緊閉。她往嘴里塞了一小塊肉干,那是她從他的口袋里找到的。希望他不會吝嗇這點食物吧。
她回身走進洞穴,溫暖逐漸包圍過來。她先前堆砌的石板仍在傳出陣陣熱量。她半跪下來。塔莉埡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加熱小石子的把戲也能用在更大的巖石上。年輕的恕瑞瑪人閉上眼睛,精神集中到層疊的石板上。她回想起熾烈的陽光鋪在沙漠里,不絕的熱力深深地透進大地直至深夜。干燥的暖意襲來,她松開了外套的扣子,全身也放松下來。她開始擺弄起剛剛撿到的圓石。在意念的作用下,石頭轉起圈來,頂端漸漸凹陷下去,最終變成了一個石碗。她滿意地拿著新的餐具再次走向洞口。
一個呻吟的男聲從她背后傳來:“就像是麻雀在揀食。”
“麻雀也會口渴。”她頂著嘶叫的寒風盛了一碗干凈的雪,再折回來,把石碗放在面前溫熱的石板上。
“你撿石頭要用手嗎?不像是織石人的手段啊。”
塔莉埡雙頰泛起紅暈,絕不是因為石灶的溫熱。
“你還生氣嗎?那場雪崩,還有——”
男人笑了笑,挪了一下身子,又哼了一聲。
“無需解釋。”他牙關發顫,唇邊卻仍彎著一絲笑意。“你大可以扔下我不管的。”
“是我的錯,差點害死了你。我不可能看著你被雪活埋的。”
“多謝。雖然我覺得,沒有那些樹枝可能更好。”
塔莉埡面露難堪,張口正要說話,男人抬起一只手,打斷了她:“別道歉。”
他強撐著坐直身體,仔細地打量著塔莉埡的樣貌,還有她的發飾。
“來自恕瑞瑪的麻雀。”他閉上眼,在溫暖的石邊放松了身體。“你離家很遠了,小鳥兒。什么風把你吹到艾歐尼亞來了?”
“諾克薩斯。”
男人不禁挑起了眉毛,但仍沒有睜開眼睛。
“他們說我可以讓諾克薩斯的人們團結起來。我的力量能夠幫助他們加固城墻。但是他們只想讓我去殺人。”她的聲音帶著厭惡,變得沉重起來。“他們告訴我他們會教我——”
“他們確實教育了你,但過于偏頗。”他的聲音波瀾不驚。
“他們想讓我活埋一座村莊。把人們坑殺在自己家里。”塔莉埡不耐煩地噴了一下鼻子。“可我跑了出來,卻把一座山蓋在了你頭上。”
男人舉起劍,端詳著劍刃。隨后輕輕吹掉了上面的薄塵。“毀滅還是創造。兩者并沒有絕對的好壞,任何人都無法獨占其一。而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問題,是你意欲何為。你為何要選擇這條道路,這是我們唯一可以左右的。”
塔莉埡有些生氣地站起來:“我的道路,就是離這里,離所有人遠遠的,直到我學會了控制自己的內在。我不相信自己不會傷害我的同胞。”
“鴻鵠之志,不在林間。”
塔莉埡不想再聽下去了。她走到洞口,束緊了外套。冷風灌進她的耳朵。
“我要出去給我們找點吃的。希望我不會把這座山也給弄倒了。”
男人重新靠著溫暖的石壁坐好,自言自語起來:“小麻雀,你找到自己想要征服的山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