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流傳著許多傳說,稱蒙多醫生天生便是無情無義之人。不僅如此,他還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沖動,渴望通過實驗來制造痛苦。
五歲時,他所住區域的寵物開始大規模地神秘失蹤。十多歲時,他的父母也離奇地從人間蒸發。在他拿到執照開始正式行醫以后,他已收到祖安當局發來的38起控告,但都由于證據不足無法將他繩之以法。
蒙多醫生既是連環殺手,又是頂級的科學狂人,雖然沒人能夠解釋他的殺戮行徑是如何和科學扯上關系的。然而在醫學方面,他確實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他畫出了人腦與軀體的痛苦反應圖,甚至掌握了在劇痛的情況下抑制疼痛的方法。他還通過化學深入研究大腦的主要部分,了解如何提高侵略性和腎上腺素,以及麻痹人的良知與生存本能。簡而言之,蒙多醫生的一生的目的便是研究如何運用科學完美地殺人,而諾克薩斯注意到了他的“雄心壯志”,并將其招至麾下開拓了和祖安的兩國關系。
時至今日,蒙多醫生仍然繼續著他的實驗,甚至將自己作為實驗對象,這點從他那扭曲的面容以及怪異的說話腔調便可以看出一二。傳聞諾克薩斯的高層允許他在閑暇之時隨心所欲地進行他的實驗研究。
“小心這個祖安狂人。在他的眼里,你已經死了。”
已經好久了,蒙多一邊拈著自己的舌頭一邊想,他巨大的紫舌頭像剛被絞死的犯人一樣耷拉在嘴邊,蒙多好久都沒上門治病了。
他翻下床(一個盛滿尖刀和銹鐵釘的大木箱),用他最喜歡的牙刷(釘板)刷了牙,然后吃了早飯(一只貓)。蒙多感覺棒極了,充滿活力。
今天是個行醫問診的好日子。
他的第一個病人正在蘭克義肢維護站門口兜售微光酒。這個人瘸著腿轉著圈,向周圍經過的人大聲叫嚷,說微光酒能讓他們把眼珠翻到后腦勺,如果他們現在不立刻買一瓶的話就一定是缺心眼兒,什么,你沒用好眼神瞅他?那他就會殺了你和你全家,還有你全家的全家。
蒙多掏出了自己的病例本,他經常在上面記錄下患者的表現,包括病史和主訴。這個病例本尺寸龐大,紙張發黃,是蒙多想象出來的。
病人表現出躁狂的跡象,蒙多應該會寫下這樣的記錄,不過這時他只是在用肥碩的手指在空中胡亂地寫著鬼畫符。疑似經由顱骨出現的神經系統病毒感染,他可能會給出這樣的診斷,不過他的頭腦無法處理處理如此龐大的信息量。
“蒙多治頭和臉治得最好!”他自言自語道。
蘭克正打算收起自己的微光酒回家睡覺。他需要換一雙新鞋。現在這雙鞋磨得他雙腳起泡,經過一天的忙碌,他應該已經賺出一雙柔軟舒適的灰鰻魚皮鞋了吧?
蘭克正想著,一頭龐大的紫色怪獸從黑影中跳了出來大叫道:“你的血樣結果在蒙多這。”
蒙多幾乎沒怎么處置他的第一個病人(只是動了幾個胳膊腿),然后就動身前往夢幻商業街,這是一條專門售賣發條玩具的市場。雖然大多數店鋪都已經打烊,但蒙多依然還是找到了個獨自走夜路的人,他正左搖右晃地沿著街向前走。這個祖安佬哼唱著一首小曲,關于一位青澀的祖安小伙愛上一位美麗的皮城姑娘,不過他似乎只記住了少數幾句歌詞,“大眼睛”和“送給她”之類的。他一只手提著一個空酒瓶,看上去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洗澡了。
他是不是和那個微光酒販子患的同一種疾病?是病毒性的嗎?即將引起暴發流行嗎?蒙多必須抓緊時間。
顯然這個人需要醫療救助。
“一次吃兩片,早晨再來找蒙多!”紫色怪獸一邊說著,一邊將切肉刀扔向那個酒鬼的后背。
蒙多來到祖安地溝區。如果真的有病毒傳播,那么這里很可能是傳染源。初始病例一定就在這附近。如果他能治好第一個患上這神秘傳染病的患者,蒙多就能夠治愈祖安的其余地區。
但蒙多怎樣才能在四通八達的地溝區找到某個特定的病人呢?他要怎樣才能隔離、控制并治好這些飽受病痛折磨的祖安佬?他要怎樣——
蒙多聽到有動靜。腳步聲,有節奏的金屬碰撞聲。
他循著聲音,盡可能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他可不想嚇跑病人并導致感染擴散——隨后,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一個小男孩,最多不超過十五歲,一頭雪亮的白發,手里拿著某種類似鐵劍的東西。他臉上帶著沙漏型狀的面紋。可能是某種警告?警告任何情況都不要靠近他?
蒙多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初始病例。
這將是一次非常復雜的手術,需要技巧、籌備、犀利的目光和——
“可能會有點疼!”怪物大叫著跳了出來。他龐大的紫色身軀騰空而起,手中握著巨大的切肉刀,舌頭在空中搖曳。
男孩吃了一驚,但絕非束手無策。任何敢在地溝游蕩的人都知道需要時刻面對突如其來的麻煩,準備的時間只有一瞬間,不過對于這個孩子來講,準備的時間有的是。
其實,他只有時間。
沒二話:這是個麻煩的病人。
他拒絕回答蒙多關于病史的問題,而且一次又一次地躲開了蒙多喂他吃的藥。他反反復復地重復自己的行為(可能是因為患有物理失憶癥?),而且也毫不尊重蒙多醫生的權威。
兩個人就病情爭執了好久,感覺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蒙多認為自己已經講清楚本次治療的好處了,但這個孩子卻始終逃避蒙多的治療手段。
與這個孩子的爭執開始讓蒙多覺得厭倦。他耐著性子最后一次嘗試進行治療,拿出德瑪西亞決斗劍客般的精準,操起他的手術刀。他腦海中回想起自己的醫者誓言——“蒙多治療一切病,蒙多行醫用大力!”。他想要治愈這個孩子的渴望讓他的決心無比堅定。
他用全力掄了過去。
治療成功了。
可是隨后,不知怎么回事,治療的效果發生了倒退。無論蒙多的最后一次治療多么成功,效果總是會突然復原。蒙多徹底陷入困惑,那個男孩急忙跑開了,完全沒療效。
蒙多懊惱地尖叫起來。
“為什么不讓蒙多拯救所有人?”他對天大喊。
并不是每次手術都會成功。蒙多虛心地承認了這一點。但是蒙多努力讓自己看到積極的一面。除了最后遇到的這個病人以外,蒙多曾經幫助過的人罄竹難書。他今天已經完成了許多工作,現在該休息了。
太陽升起,蒙多歸家,縮進了那張床。誰知道明天會又怎樣的驚喜?新的病人待他救援,新的疫病待他阻止。
醫生的使命無止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