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蕓看見了任千山，便迫不及待地朝他奔來。

“千山，你沒事吧？”端木蕓仔細地打量著任千山，看見他嘴角的鮮血，頓時氣上心頭，右手一握，一把碧綠短刀出現，直接朝著地上的公孫無常劈去。

端木南洪輕輕移動便擋在了端木蕓和公孫無常中間，一把奪過端木蕓的短刀，說道：“他必死，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些事要做?！?

接著對著眾人說道：“諸位可以看看在場是否有什么靈月珠？”

說完，端木南洪便笑了，他能感覺到靈月珠在任千山的體內，畢竟靈月珠是端木家族傳承數千年的寶物，他再熟悉不過，但同時，他敢保證，除了他，沒有人能發現靈月珠藏在任千山的體內。

“端木家主既然都這樣說了，那么，任公子可否讓我們找一找？”司馬尋風以為端木南洪只是故作鎮定罷了。

任千山看向端木南洪，見端木南洪點頭示意，他便一一拿出了身上的所有東西，任由眾人尋找。

找了許久，司馬尋風也不淡定了，司馬家族布局許久，甚至策反了公孫無常作為內應，為的不就是為了讓端木家族成為眾矢之的嗎？端木家族的資源、寶物、功法這些東西都應該是屬于司馬家族的，他要這魏國世家只有司馬氏！

“不，不可能！一定被你藏起來了！脫，脫掉你身上的衣服！”司馬尋風不能忍受這次布局的失敗，更無法想象將會面臨的懲罰，他有點瘋魔了。

“司馬尋風，你在找死嗎？”

這次開口說話的居然是稷下學院的柳夜先生，這一路上，柳夜先生幾乎沒有開口說過話，但這次卻是力挺了任千山一次。

“不，不是，柳夜先生勿怪，我只是，只是一時沖動，但是，不這樣的話怎么能讓大家信服呢？”司馬尋風望向眾人。

可是眾人哪里愿意得罪柳夜先生，這不是廁所里點燈么？柳夜先生一句話，便有無數人為之拼殺。毫不客氣的說，得罪了稷下學院等于得罪了大半個天下！

司馬尋風并不傻，他最開始那些話也確實是出于沖動，不過后面所說的話，他還是有一定把握讓柳夜先生答應的。

因為稷下學宮的人，除了某一位，都講理。

所以，柳夜先生在這樣的場合也一定會講理！

果然，柳夜先生說道：“確實如此，不過讓人當眾脫衣，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所以，由我來找，我可以拿我稷下學院的名譽做保證。”

這個保證不可謂不大，簡直就是僅次于靈誓的保證了，甚至對于有些人來說，是超越了靈誓。

司馬尋風也不猶豫，當即說道：“好！”

柳夜先生袖袍一揮，一塊黑布隔絕了眾人的視線和探知。

柳夜先生走進黑布中：“任公子，請吧！”

任千山不說話，脫去了身上的衣物，柳夜先生仔細檢查后，并沒有發現靈月珠。

待柳夜先生正要撤去黑幕時，任千山問道：“柳夜先生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

柳夜先生頓了頓：“稷下學院是一個很講道理的地方。”

“那么這一切在稷下學院看來都是有道理的嗎？巧取豪奪，看見端木家族式微便想上來咬一口?！?

任千山注視著柳夜先生的表情，毫無波動。

“江湖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

“那稷下學院便是不管江湖事咯？”任千山接著問道。

“稷下學院不需要江湖。”柳夜先生的這次回答頗為認真。

任千山不再問。

柳夜先生撤去黑幕后，說道：“經過我的仔細檢查，并沒有發現任千山身上有靈月珠。”

司馬尋風表情陰暗，但并不死心。

“公孫無常，你說，靈月珠在哪里？”

端木南洪早料到司馬尋風會問公孫無常，早已做好準備，只要公孫無常敢說，他就能瞬間將其殺死，畢竟現在的公孫無常已經廢了。

“哈哈，你以為你是誰？你把我公孫無常當什么了？給你們消息，幫你們做事，是因為對我有好處，不然，就憑你們這種雞鳴狗盜之輩，也配？”公孫無常放肆地嘲笑著，反正也是將死之人，無所謂。

“你，你胡說些什么？我殺了你！”

話未說完，人已經沖到了公孫無常的面前，一掌即將落下，卻被一只大手緊緊握住手腕。

“我端木家族的叛徒什么時候需要你來處罰了？給你點教訓，下次別犯了?！?

端木南洪早就想教訓司馬尋風了，一聲凄厲聲中，司馬尋風被生生捏掉了手腕。

“?。∧?，端木無常，你好得很，今天我記住了，來日必有厚報！”司馬尋風看到自己斷落在地的手掌，心中充滿了怒火，但他還有一點清醒，知道事不可為，迅速離開了望仙山。

這是任千山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但他卻沒有半點不適，反而很享受這種血腥的感覺。

“千山，這司馬尋風真的好討厭啊，我都想一刀劈了他！”端木蕓現在很生氣，一想到任千山差點被那么多人看光，她就氣，而且到最后，柳夜先生還是看光了，說到這里，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柳夜先生。

任千山突然發現，端木蕓簡直是個血腥暴力的小蘿莉！實在可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那個，蕓兒啊，我跟你說，像這種打不過就跑，然后跑之前還要放狠話的，不是反派就是炮灰。

“嗯？什么是炮灰？什么是反派？”端木蕓不是太理解，兩個眼睛里寫滿了好奇。

任千山不由得一笑：“反派就是一定會被打敗，最后下場往往凄涼，炮灰嘛，就是犧牲品，理解為送死的就行?！?

“噢噢，哇，千山，你懂的好多??！”

任千山扶了扶額頭。

“諸位，既然事情已經了解完了，那么去我那里吃個宵夜？”端木南洪問道。

眾人搖頭。

“不了不了，還有些許事情需要處理，就不叨擾了?！毙C恢復了那副懶散的模樣，不知從哪里弄了壺酒，喝著酒悠哉悠哉離去。

恒念見玄機喝酒，說了句罪過罪過。也向端木南洪告別，離開了望仙山。

當所有人都離去后，整個望仙山就只剩下了任千山、端木蕓、端木南洪和公孫無常。

整個山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你是誰？”端木南洪看向躺在地上的公孫無常問道。

“我還能是誰？我不就是公孫無常嗎？”公孫無常說道。

“不，你不是，真正的公孫無常是不會背叛我的?！倍四灸虾榈恼Z氣跟堅定。

“哈哈，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但有的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端木南洪咬牙切齒地說道。

任千山不知道，在端木南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端木蕓仍舊一臉深情地注視著他。

“你說得沒錯，不過還是我自己來說吧！不然，你們一輩子都猜不透，那就太無趣了?！惫珜O無常艱難的從地上坐了起來。

“大約在十九年前，你和公孫無常發現了當初屠滅公孫家族那伙人的線索，公孫無常和你分開調查，結果沒有任何發現對吧？”

“確實有這件事，你是從那時調了包？不，不可能！那以后，公孫無常雖然性格稍有不同，但也沒有太大的變化，我和他相交多年，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公孫無?？酀匦α诵Γ骸耙驗槲曳浅Ｊ煜す珜O無常，也非常熟悉你?！?

端木南洪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但是，他不愿意承認，只能沉默。

“洪哥！已經二十多年沒有這樣叫你了。”

端木南洪大口喘著粗氣，身體止不住的發抖，用一種難以言說的語氣說道：“薛海平！”

“哈哈，看來洪哥還是沒有忘了我啊！”薛海平笑著說道。

“為什么？這是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端木南洪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整個望仙峰頂都有輕微地顫動。

“洪哥，其實這一切都是注定的。”薛海平忽然變得很平靜，似乎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從小生長在公孫家族，因為資質好，被選為公孫無常的影侍，他可能不太了解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卻非常了解他。三十六年前，那場滅門案里，我沒有死，我加入了那伙人，然后，我以我真正的面目徹底地出現在陽光下，你能體會那種感受嗎？”薛海平看著端木南洪問道。

任千山卻有點理解薛海平了，那種自由的感覺實在是美妙。

突然之間，薛海平又變得暴躁！

“你不能！你和公孫無常不會懂！因為你們都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都是前途光明的家族繼承人！而我呢？我只是一個永遠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被人遺忘，被人忽略的可憐蟲，什么都沒有。

一無所有，所以無所顧忌，什么忠誠？什么義氣？都是狗屁，只有實力，實力才是唯一的標準！

所以，我只想變強，強到沒有人有資格讓我生活在黑暗里！

三十年前，我來你端木家族做客卿，二十二年前，我離開了端木家族，我改造了我的靈，我的面容，我所有的一切，然后，我就變得跟公孫無常一樣，你怎么可能發現？十九年前，公孫無常死去，而我成為了公孫無常?！?

“那你做這一切是為什么？”端木南洪沉默良久后問道。

“為了什么？我不是說了嗎？為了變得更強！”薛海平繼續說道。

“那你拋棄了朋友，拋棄了愛人，拋棄了身份，如今的你又得到了什么？”

端木南洪對薛海平感到很痛心。

“不用說了，你說的我都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你無法想象的，我們其實早就站在兩個高度了?！毖Ｆ綌[了擺手說道。

“好，那我最后問你，祁音怎么辦？她為了你拋棄宗門，整日睹物思人，這些，你應該都看在眼里?！?

薛海平沉默著，這十九年來，祁音一直呆在端木家族，就是為了有一天，他可以回去找她。

“幫我告訴祁音，是我對不起她，辜負了她，然后，照顧好她，作為交換，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一個關于任千山的秘密。”

“你說?！倍四緹o?？戳艘谎廴吻降卣f道。

“很多事情我是說不出口的，只能說一句話，任千山，你不是一個普通人，過不了普通的生活，如果天地是一盤棋，蒼生是棋子，那么你會是其中最重要的棋子，而你終究會和我一般的?！?

任千山對于這具身體的來歷一直都很好奇，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是一顆棋子。

“棋子也可以跳出棋盤當棋手的，你不是我，所以也不要揣測我?！比吻降卣f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嗎？”任千山繼續說著。

“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

薛海平話音剛落，任千山又說道：“與蒼龍有關，對吧？”

任千山心中其實并不確定，只是因為每次一聽見蒼龍二字，他都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所以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薛海平沉默后說道：“也許，你真的可以跳出這棋盤?！?

“你的組織是些什么人？”端木南洪問道。

好友死了十九年，他卻直到今天才知道，真是諷刺，這個仇不報，端木南洪這輩子都無法釋懷。

薛海平看了一眼端木南洪后說道：“洪哥，你斗不過他們的，一點機會都沒有，所以，你還是安心當你的端木家主吧！”

“不斗過怎么知道？”

端木南洪，掌管著蒼龍大陸八大世家之一的端木家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讓他不戰而退？

薛海平只是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

望仙山上，那塊巨石依舊佇立在那里，從未改變，可是這江湖卻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端木南洪忽感力不從心。

薛海平已經死去，靈月也已經消失不見。

任千山望著偌大的扶離城，河邊的樹上掛滿了花燈，石橋上似乎有人在吟詩，一群姑娘對著不遠處的公子指指點點，有說有笑，賣糖葫蘆的老伯身邊圍著一群孩子……

端木蕓依偎在任千山懷里，緊緊地摟住他，似乎他隨時都會消失一般。星光之下，一盞盞紅燈從扶離城的各個角落漂浮起來，整個扶離城仿佛置于星空之中，那些燈不斷地變化著位置，最終勾勒出一位仙女的輪廓。

“千山千山，你看，仙女誒！”端木蕓大聲地嚷著。

“看見了看見了，我又不瞎。”任千山無奈地說道。

“你真的不瞎嗎？那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懷里也是一位仙女??？”端木蕓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任千山，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嗯，額，這個，今晚月光似乎不夠明亮，看不太清?！比吻街钢焐系脑卵勒f。

“胡說！我連你眉毛都能數清！你再看看！”端木蕓頗為生氣將任千山臉扭到了面前。

四目相對，月光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