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兄弟把處理好的豬給抬了出來。

我瞥了一眼豬哥血淋淋的喉管，趕緊轉(zhuǎn)過頭去，沒眼再看。

“師傅。”

我趕緊把藥瓶收到懷里，看了一眼來人，是王靄。

王靄比他哥哥看起來瘦一些也黑一些，性子也沒他哥多言，有時候悶悶地杵在旁邊，讓人很容易忽略掉他的存在。

老瘋子看到那豬，眼神比之前亮了許多。

“講。”

王靄看了我一眼，對老瘋子道，“處理好了，可以下鍋了。”

老瘋子點了點頭。

王靄走過去，和王霔合力將處理好的豬哥抬了過來。

我見倆人要把豬哥直接扔下鍋，趕緊攔住他倆的動作，“等等……你們就這么打算直接下鍋？”

王霔剛和我吵了一架，脾氣不太好道，“怎么了？”

“還怎么了？”我指了指那豬，又指了指鍋，“你們是一點兒都不心疼鍋啊？”

“鍋又無血肉，心疼它做甚？”

“……”

我無語地扶了扶額，王霔這小子是真被他師傅給養(yǎng)傻了啊，怎么一點兒生活常識都沒有的？

“我是說，豬之大，一鍋裝不下。”

王霔一愣，顛了顛身上的豬，又仔細(xì)端詳了一眼那鍋，好像真是這樣。

“這……怎么辦？”

王霔的生活技能為負(fù)，回過頭去問他弟弟。

王靄看了一眼他哥，轉(zhuǎn)過頭來求助老瘋子。

“師傅？”

老瘋子不答，低頭瞅著我。

頓時師徒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

我被六只眼睛盯得頭皮發(fā)麻，抱著胳膊往后縮了縮。

“你們……看我干嘛？”

王氏兄弟收回目光，將豬放在地上，低頭沉思起來。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道，“拜托……這多簡單啊，大了就拿刀劈兩半唄。”

王氏兄弟聞言齊刷刷眼前一亮，王靄手腳麻利，我話音剛落就急忙跑了出去。

“我去借刀。”

我想到了什么，趕緊對著王靄的背影喊道，“對了！還有鹽和勺子！”

家里窮得連刀都沒有，就更別提佐料和餐具了。

我同情地看了眼留下來的王霔，心里頓時五味雜陳。

也不知道兄弟倆跟著這么一位不負(fù)責(zé)任的師傅，這大半年都是怎么過來的。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尤其還守著一只只能看不能吃的豬。

老瘋子背著手，老神在在地圍著那豬轉(zhuǎn)悠著，還時不時地俯下身來，拿手來回摸索著，似乎在挑選哪個部位上的肉最為肥美。

我也覺著無聊，雖說之前和王霔有點兒不對付，但畢竟人家還未成年嘛，再加上剛才因為借刀同情心泛濫了那么一小下下，知道這孩子能長這么大也不容易，便不計前嫌地靠了過去。

“哎，”我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弟去哪兒借刀了，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回來呀？”

剛來時我還特意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這院子周圍都是山，實在不像是有其他住戶的樣子，不然我早就溜了，也不至于呆在這兒繼續(xù)浪費時間。

見王霔沒理我，以為他還在生我的氣，我又討好道，“哎呀我不就剛才燒水的時候說了你師傅幾句嘛，你不至于現(xiàn)在還在生氣吧？”

王霔鼻子里哼了一聲，終于開口道，“師傅對霔如長如父，豈容他人隨意詆毀？”

“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

我連連點頭，看了眼老瘋子，我這胸口還揣著人家給的那兩瓶藥呢，總不能好賴不分是不是。

想到這里，我的后腦勺突然開始隱隱作痛。

我趕緊把藥膏從懷里掏了出來。

嘖，剛才老瘋子說的什么？哪瓶是消腫的，哪瓶是生肌的來著？

哎呀不管了，反正都一樣。

我隨便打開一瓶，摳了一點出來，隨即松開了頭發(fā)。

嘖，隆裕的頭發(fā)也不知道是從幾歲開始留的，怎么這么長。

我撥了撥散落下來的頭發(fā)，頭一次覺得它這么擋害。

“這是什么？”

手心一空，藥瓶子就落到了王霔的手里。

“師傅的萬靈膏？”雖然那味道還是特難聞，但王霔一聞就聞了出來，眉毛一皺，臉色不善地看著我，“你哪兒來的？”

“萬靈膏？”

我被手上那股子味道嗆得聳了聳鼻子。

這膏藥味道難聞，起的名字倒挺好聽的。

“既然你都說了是你師傅的，那肯定是你師傅給的呀？”我指了指另外一瓶，“噥，這還有呢。”

王霔一把搶了過來，打開聞了聞，“這是……虎骨膏？”再看向我時，表情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師傅為何把這膏藥給你？”

我怎么知道那老瘋子咋想的？

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打算抬起手來，突然抻了一下，“哎喲”一聲，徹底不敢動了。

王霔伸出一只手放在我脖子上面，輕輕按了按。

“嘶……別別別疼疼疼！”

王霔絲毫不被我的呼痛聲影響，手下愈發(fā)用力。

“哎喲！！！”

“輕點兒啊啊啊啊！！！”

“王霔！你說你是不是打算趁人之危！啊？準(zhǔn)備替你師傅報仇來了是吧！！！”

就在我以為我脖子要被王霔那小子給捏斷了的時候，王霔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好了。”

“好什么就好了！”

我突然抬頭，剛要罵他，就試著脖子好像能動了。

王霔搖了搖手里的膏藥，對我道，“這虎骨膏用在你身上實在是有些浪費。再者，你脖子不就是扭到了么，我已經(jīng)幫你正回來了。”

我左右扭了扭脖子，發(fā)現(xiàn)果然好受了許多，心里不由得對王霔改觀了許多。

這小子……

“你……”我沖著王霔張了張嘴。

王霔見我欲言又止，趕緊道，“醫(yī)者份內(nèi)之事，姑娘不必謝我。”

我看了王霔一眼，低下頭來，滿頭秀發(fā)都披散在前面，乍一看像個女鬼一樣。

“姑娘？”王霔疑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既然是你份內(nèi)之事，那就買一贈一唄？”我指了指腦后，對他道，“這兒還一處傷口呢，既然寧醫(yī)術(shù)如此高明，不如就一起看了唄？”

“高明不敢當(dāng)，只是和師傅略微學(xué)了些皮毛罷了。”

說著，王霔的手又在我腦后摸了摸，待摸到一塊不自然的凸起處時，我又不由自主地“嘶”了一聲。

王霔沒有像剛才給我治脖子一樣直接下手，而是思考了一會兒，對我道，“姑娘？”

我慌了一下，趕緊抬起頭來，“怎么了？”

難不成傷得很嚴(yán)重？

王霔感嘆了一句，“我見姑娘小小年紀(jì)，又是扭了脖子又是傷了后腦勺的，這世道于你我而言，還真是時運不齊命途多舛……”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

我還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呢！看個傷怎么還給我拽起詩文來了，難不成你丫還是王勃的粉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