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老二他們一行人終于出了那古怪陰森地牢，王老二的腰間比別的官差多了一把佩刀，自然比別人要自信許多，就連走起路來都格外的鏗鏘有力。

一路上，王老二邊帶路邊耐心地在我耳邊解釋著。

“格格請看，這間紅色的房子就是我們刑部的倉庫了。”

我的眼神跟隨他的手望過去。

“在這里頭存放著我們的備用刀具杖棍什么的，哦對了，還有刑具。”

我點點頭。

“格格再請看，前面就是我們衙門的正堂了，門口擺著的是升堂鼓。”

“這個我知道！”這題我會，以前電視上看的不要太多，我一臉興奮地比劃了一下，“是不是假如有人報案喊冤，敲的就是這個？”

哪成想王老二故作神秘地捋了捋唇邊的小胡子，沖我搖了搖頭。

“不是么？那這是干什么用的？”

“格格您弄混了，喊冤的是鳴冤鼓，一般是設(shè)在各州縣衙門門口的，而這個是召集升堂的升堂鼓。”

我恍然大悟。也是，雖說刑部直接接手的案子不多，但也都是重案要案，其他案子多半是著三司會審之后轉(zhuǎn)到這兒來復(fù)核的，所以只有地方衙門才用得著鳴冤鼓了。

嘖，好丟人啊！

王老二沒有在意我的表情，只顧著給我講解這衙門里頭的構(gòu)造，說完就拉著我繞過了正堂，朝后面走去。

“咦，我們不進去么？”

“格格，這正堂是審犯人的地方，大人此刻應(yīng)該是在后廳，正接待您那兩位朋友呢。”

“哦哦哦，那走吧。”說多錯多，我看我現(xiàn)在還是老老實實閉嘴比較好。

我剛剛轉(zhuǎn)過正堂，就瞅見在走廊旁邊的空地上，有幾個官差卷著袖子，手里提著木桶，正在往地面上灑水。旁邊站著一個有些年紀(jì)的婦人，包著頭巾，皮膚因常年勞作曬得黝黑，正指揮著那些官差。在那婦人身后還有三四個下人打扮的年輕婦人，每個人手里都拿了家伙事兒，自顧自地在忙活著。

“這衙門里頭竟然也有丫鬟？”

哇！我今兒算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了。

這古代的公務(wù)員上班也太舒服了吧？拿著災(zāi)荒年都愁不倒的工資也就罷了，竟然還給配丫鬟？上個班還有人隨身端茶倒水什么的，不要太爽了好嗎！

王老二突然一愣，“丫鬟？什么丫鬟？”

我朝那些婦女們一指，“噥，那不是？”

“哦，格格，那可不是什么丫鬟，那是專門負責(zé)灑掃的短工，不住在衙門里頭的。”

我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原來不是丫鬟啊，白激動半天。

王老二腳下步速加快，走近那群忙碌的人，揚聲喊了一嗓子，“珍嬤嬤！”

那上了年紀(jì)的婦人聽到有人叫他，突然抬起頭來，在瞅見我們一群人之后，對著王老二辨認了一番，難以置信道，“王老二？”

“珍嬤嬤還認得我！”王老二靦腆地跟著笑了一聲，“多年未見，珍嬤嬤身體可好？”

“好得很好得很，難為你還惦記著嬤嬤！”珍嬤嬤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兒，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抬腳朝這邊走了過來。只見她伸出筋脈分明的雙手，微微發(fā)抖地抓著王老二的衣裳，眼含熱淚道，“這轉(zhuǎn)眼都已經(jīng)快要十年沒見了，嬤嬤沒想到此生還能再見著你一面，快讓嬤嬤好好看看，可是瘦了……”

我驚訝地瞅著這一幕。

若不是剛才聽到王老二對那嬤嬤的稱呼，我還真要以為這一老一少是認親來了呢。

王老二與那嬤嬤寒暄了一會兒，知道雙方都還有事情要做，只得依依不舍地告了別。

“看不出來啊，王老二你竟然會認識這灑掃的嬤嬤？”

王老二的臉上還帶著那憨憨的笑容。

“哦，應(yīng)該是十年前吧，小的帶著手下抓了珍嬤嬤的相公。”

我聞言停下腳步，一臉震驚地看向他。

“那她怎么沒打死你？”

王老二收了笑，上下仔細打量了我一番，語氣里帶了些嫌棄。

“格格！不是小的說您，小女兒家家的怎么頗多暴力習(xí)氣！動不動就上手，什么打啊死啊的，您這性子以后還是學(xué)得柔和些的好。”

嘿！我是在為你著想啊大兄dei！再說了，你這個憨憨說誰暴力呢！

我氣得跳腳，“屁嘞！你抓了人家相公，正常人難道不應(yīng)該對你恨之入骨嗎？哪能在這兒你噓寒問暖，弄得跟見著自己親兒子似的？”

“哦，差不多吧嘿嘿……”

王老二沖著我傻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光禿的腦門。

我實在看不下去，照著他腦門就是一巴掌。

“別光顧著傻樂了，趕緊說！”

王老二挨了我一巴掌，趕緊收了笑容，解釋道，“不瞞格格，小的與桂嬤嬤是老鄉(xiāng)，她那個相公，平日里就愛喝酒，喝完酒就闖禍，十年前借著酒勁兒惹了事，把他未滿十歲的小兒子給打死了。”

“啊？”

“桂嬤嬤的大兒子在當(dāng)?shù)貓罅斯伲?dāng)?shù)乜h衙的師爺是桂嬤嬤相公的堂弟，幫忙賄賂了縣老爺，結(jié)果當(dāng)?shù)匮瞄T不受理，把狀子又給退回來了。格格，不是小的說啊，這桂嬤嬤的相公實在忒不是個東西！平日里欺軟怕硬也就罷了，動不動還打罵妻兒，從他堂弟那知曉此事之后一怒之下喝了點酒，回去就把他大兒子給往死里打了一頓！桂嬤嬤膝下統(tǒng)共就這么兩個兒子，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相公都給打死，就帶著大兒子離家出走了。娘倆兒一路乞討著來到京城，終于輾轉(zhuǎn)多人找到了小的，小的回頭就將此事稟報了尚書大人，咱們尚書大人明察秋毫，聽了此事也是大怒，命小的去將人給押到刑部親自受理。桂嬤嬤的相公犯了殺人罪，賄賂朝廷官員罪，再加上以前酒后為非作歹犯下的大事小情也全都被查了出來，數(shù)罪并罰，判了斬刑，定罪之后就直接給拉到菜市口斬了。”

“干得漂亮！這種禽獸，活該落得如此下場！”

我拍手稱快，心里瞬間對這位傳說中的尚書大人有了好感。

“那這么說，你們這位尚書大人，還真是位性情秉直公正執(zhí)法的好人了？”

王老二頓時擺出一副崇敬的表情來。

“那當(dāng)然了！尚書大人之名小的早就有所耳聞，能在大人手下辦事，那可是小的的榮幸呢！”

我點了點頭。

若真是如此，張圩這樁案子能交到他的手里，我多少也就有些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