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胸膛襲來一股劇烈的疼痛，令他難捱到無法呼吸。

猛地喘息了兩下，他松開手，笑著看著她。

“別想太多了，明天還要上課，早點休息吧。”

像往常一樣，陳奕雄摸了摸她的頭。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比王詩文要高一點了。

王詩文點點頭：“嗯，晚安?！?

陳奕雄也點點頭：“啊，晚安?！?

但兩人仍相視著，沒人轉身離去。

這樣看了一會兒，陳奕雄呼了口氣：

“好了，這樣看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我回去了，拜拜?！?

他揮了揮手，轉身邁開腳步。

王詩文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感到不安。

她本來還想著陳奕雄能留下一句承諾，或是跟她的約定。

但他沒這么做。

于是王詩文有些害怕。

她攥緊了手，像是在做禱告一樣。

她不安著，卻仍期望著。

直到陳奕雄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王詩文才覺得手臂有些冷。

轉身推開單元門，她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媽！你怎么在這！”

“先關上門吧，晚風還是挺冷的?！?

王詩文聽話地關上了門。

一樓樓道的燈早就壞了，夜晚的光線透過單元門的縫隙中照進來。

雖然她剛才已經看清了媽媽的表情，好似并沒有生氣的樣子，但她說不準，有些害怕。

畢竟被媽媽逮到了和男朋友依依不舍的樣子，會挨罵也是正常的吧。

“媽，你……什么時候來的啊……”

王詩文怯怯地問著。

“沒有多久，就從你剛到樓下的時候而已?！?

“啊！”

王詩文欲哭無淚，“那豈不是都看到了……”

“何止看到，都聽到了。”

邱蕓的聲音波瀾不驚，情緒絲毫沒有起伏。

王詩文更害怕了：“媽……”

“你放心，我要是生氣的話，早就出去把那男生罵走了。”

聽到這話，王詩文不敢相信地抬起頭來，害怕不翼而飛：“那您就是……”

“別高興得太早，沒生氣也不代表著我就同意你早戀了。”

“那，您是什么意思啊……”

邱蕓淡淡地說：“你最近的成績我都看在眼里，突然那么勤奮學習，不是談戀愛了就是受挫了，我早就想到了?！?

她沒好氣地點了下王詩文的額頭：“我前陣子不都是給你暗示了嗎？怪不得這么笨。”

王詩文捂住額頭，有些呆。

暗示？什么暗示？

想了一會兒，她恍然大悟：“哦！媽媽你之前跟我說不要跟男生走得太近就是暗示嗎？”

“那不然是什么意思！”

邱蕓又點了她一下，王詩文吃痛地往后走了一步，皺著眉用雙手捂住了額頭。

她繼續說道：“我早上特意告訴你，不準在朋友家過夜，那也是在提醒你?！?

邱蕓走上前，整了整王詩文的衣領：“特意打扮得這么漂亮，說是去跟過生日，也就你爸爸會相信了?！?

談到王鵬，王詩文連忙問道：“啊對了，爸爸呢！他應該不知道吧！”

邱蕓搖搖頭：“就是他看到你回來的，雖然你說要在外面過生日，但爸爸還是買了蛋糕，等你回來吃?！?

“他怕自己忍不住揍那混小子，就叫我下來看看情況了。但我估計，你們剛才的行為，都被他在窗臺看得一干二凈了吧。

你啊你，要不是沒有什么過激的動作，不然我都忍不住要過去拉開你們倆了。

說說吧，除了擁抱牽手，你們還做過什么。”

提到這個話題，本來還困擾著要怎么跟爸爸解釋的王詩文沉默了。

她抿著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邱蕓見她那副樣子，嘆了口氣：“算了，接吻還算容忍范圍內吧，更過分的我就不說了，女孩子要自尊自愛這是我從小教給你的東西?！?

“媽……”

王詩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時，單元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奇怪地看了王詩文母女倆一眼，腳步不停，特意避開了她們上樓去了。

待路人走過拐角，邱蕓才說道：“好了，具體的回去再說吧，也不知道你爸爸要說什么?！?

“哦……”

王詩文跟在邱蕓身后，亦步亦趨著。

鑰匙插進鎖孔，被拉開的門吱吱呀呀地響著。

王詩文探頭看進去。

只見王鵬站在窗臺前，窗戶半開著，能看到有煙飄在半空中。

聽到聲響，他把手中的煙丟在了窗臺上的塑料杯子里。

杯子里的水已變渾濁，但仍能看到煙在水中，蕩了一下，水中的灰四散開來，隨后煙蒂浮在水面上，變得靜止。

“回來了啊，先切蛋糕吧。”

王鵬笑著，拍了拍手，把放在餐桌上的蛋糕盒拆開。

他把一旁早已拆開的蠟燭插在蛋糕上。

“1”和“3”穩穩地站在上面。

火光亮起，那小小的蠟燭上也沾上了火的痕跡。

一旁的邱蕓關上了燈，此刻，仿佛在跳躍著的火焰就變成了最美妙的事物。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王鵬拍著手，唱起了歌。

他唱得音調并不準，略帶沙啞的聲音甚至有些滑稽。

要是往日，王詩文說不定還會嫌棄王鵬唱得難聽。

可現在的她說不出那些開玩笑的話語。

她跟著爸爸的節奏拍手，一旁的邱蕓輕聲唱著，這畫面溫馨極了。

但不知為何，視野中的火焰，和爸爸那帶著胡渣的臉融在了一起。

朦朧中，她知道，眼前已滿是淚光。

“生日快樂女兒，過了今天就十三歲了。”

王鵬感慨著，“那個在我肩上晃著小腳丫的孩子，轉眼就這么漂亮了?！?

“是啊，一轉眼就過去了那么久?！?

邱蕓笑著，“你當初給孩子換尿布都慌得不行?！?

“別說我了，女兒剛出生那會，你不也手忙腳亂的，還不是都靠爸媽他們照顧著。”

“說的也是，初為人母，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父母回憶著過往。

王詩文沒有說一句話。

她不忍心破壞這么幸福的場景，所以她在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滑出眼眶。

王鵬笑著搖了搖頭：“時間過得真快啊?！?

他深吸了口氣，像是在抽煙一樣：“好了女兒，許愿吹蠟燭吧?！?

王詩文拼命地點了點頭，走到桌前。

王鵬和邱蕓站在她旁邊不遠的地方，像是在環繞著她。

王詩文閉上了眼，殷切地祈禱。

以前的她，從來不相信生日時的愿望能成真。

盼望過生日的原因，只是為了那一口蛋糕以及不知是什么的禮物。

但現在，她要好好許下自己的愿望。

不管能不能成真，至少，這是她現在最真摯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