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事。”

林奚無奈地看著黃素知，抓住她恨不得掏出一個放大鏡給他檢查后腦勺的手。

“不可能。”

黃素知也很犟，仍舊不死心。

老田幾個倒是活蹦亂跳地商量中午吃什么去了。

留下林奚和黃素知兩人，氣氛忒尷尬。

這是一個建在山腰處的園子，西側臨著懸崖。

園主用一排排粗大的竹子，弄了一排一米多高的護欄，山風清幽，人也輕悠。

“這些年，你怎么樣？”

黃素知找尋傷處未果，終于放棄，站在林奚身旁，按著護欄，望著遠處的云層。

“你能再俗一點嗎？”

這種多年未見的尬聊套路，林奚向來抗拒。

要不是面對的是黃素知這個在他心里分量不輕的女孩，他連回應的話都懶得給一句。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黃素知看著林奚，眉目帶著回憶，幽深幽深的感覺。

林奚瞥了她一眼。

不做聲。

他沒變，大姑娘還是以前的大姑娘嗎？

“郡沙美術學院的院長，是我老師的朋友，下周，我去那邊工作。”

見林奚眉頭挑了挑，會意道：

“輔導員，算是見習的，主要是跟著他讀研。”

“挺好。”

“你呢？”

“我也挺好。”

呃……

黃素知扶額，還是這個能分分鐘把天聊死的二缺。

她現在是真的相信老田他們說的，這家伙大學幾年加上畢業大半年，壓根就沒談過女朋友。

天字第一號直男，她實在找不到理由相信他能找到女朋友。

“……世間的美好與你環環相扣……”

電話響了。

林奚按下接聽鍵。

“林奚，考慮的怎么樣了？”

“不怎么樣。”

“你到底想怎么樣？！我不是有意騙你！”

林奚撇撇嘴，露出一抹自嘲。

“你是不是有意，與我何干。”

“你！”

“沒別的事，掛了。”

按掉電話，林奚沒事人一樣繼續欣賞風景。

一個活的跟驀氣老頭似的人，沒事泡泡茶，寫寫字，看看風景，就是林奚最愜意的時光。

這跟邊上是誰沒有關系。

然而這一次邊上的是那個大姑娘。

終究是沒那么容易息事寧人的。

“林奚！”

黃素知咬牙切齒。

剛才她還篤定這個直男癌晚期交不到女朋友，結果打臉來的這么快。

這種老掉牙的功能手機，實在不能太過信任它的收音效果。

明明孔忘憂聲音不大，但還是被身邊這只耳尖的姑娘給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在呢。”

林奚無奈地轉過頭，望著對旁人永遠笑意盈盈卻老跟他咬牙切齒的姑娘。

“剛才是誰？”

“以前同事。”

“女的？”

“……”

廢話，這么明顯的答案，林奚懶得給。

啰嗦！

“她要你考慮什么？！”

黃素知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都有點抖。

你看，你這不都聽到了嗎？

“忘了。”

“你！哼！”

黃素知踏著重重的步子，氣呼呼地回園子了。

林奚擔驚受怕地看著被她踏下的每一腳老竹竿子搭起來的空中走道，額頭冒著冷汗。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掏出褲兜里的珠子，

林奚打量了半晌，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方才自己快陷入昏迷的那一剎那，他是有感覺的，珠子發熱，然后有一股暖流涌向自己的腦海，還有后腦外傷的地方。

然后莫名的，

自己就說出來那句話。

“我之令，華佗，出山。”

還是白芒一閃，老松鼠標志性的長胡子，皺成老樹皮子似的苦瓜臉呈現在林奚眼前。

雙爪虛握，躬身。

“真，座下聽令。”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奚盯著老松鼠，試圖看出些許端倪。

“赦令如今歸屬真，自然能夠號令老奴等。”

“你清楚我問的不是這個。”

這老油條，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起碼是經歷過上千年磨煉的，自己確實拿他沒半點辦法。

“余下的，老奴委實不知。”

“你——”

“不過，上任真曾言，若要成為真正的真，還需經過幾道考核，至于其中內情，老奴并不知曉。”

老東西總能掐在林奚發飆的間隙，堵住那個由頭。

林奚一肚子郁悶莫名中斷，渾身難受。

張了張嘴，嘆了口氣。

揮手讓它退下。

考核？

火烤水煮甚至滴血都來過一遍了，這玩意兒就是一顆不清楚材質的破珠子，既沒有傳說中的內部須彌，也沒有什么黑科技類的系統提示。

總而言之，林奚是一頭老大的霧水，實在沒轍。

算了。

順其自然。

他本就沒想過要上天入地，或者王霸之氣一展，就讓天下俯首的念頭，那和中二少年什么區別。

父母身體健康，姐妹家庭和睦，除了自己朝不保夕，以林奚的豁達性子，從來就不曾奢求什么。

那松林里的園子，他出來的那一刻就決定不再進去。

雖然不怕事，但是他怕麻煩。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干脆的提著包直接跟之前上班的那家公司說拜拜。

孔忘憂那小妞，明明是一個超級白富美，卻偏偏要玩兒狗血的隱藏身份從基層鍛煉。

結果好死不死，被猥瑣中年騷擾了。

更加好死不死的是，被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林奚撞見了。

于是才發生接下來的事。

只是林奚的開除通知剛下，猥瑣中年就被恢復身份君臨公司的孔忘憂當場拿下。

當林奚目不斜視地搬著私人物品路過她身旁時，孔忘憂得意漸漸變成抓狂的面容，還歷歷在目。

意外救助白富美，然后報答提攜，一步登天的狗血劇情，林奚從來都不稀罕。

自己幾斤幾兩自己很清楚，一步登天，也要有一步登天的資格和能力。

否則，遲早變成白富美的舔狗，用恩情換來的風光，終究有個限度，吃不了一輩子。

林奚也不稀罕吃。

日子得過且過，哪天覺得不那么舒爽了，那就出去奮斗一把，人只有控制欲望，才能無所求，真想要混出模樣，不死總能出頭。

“吃飯了。小少爺。”

林奚回頭，輕輕錯過某只醋壇子之前跺過的地方，然后大踏步離去。

黃素知裙擺在山風里飛舞，披肩的長發恣意跳脫。

林奚有那么一剎那的恍惚，

他好像，

記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