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名譽九州，一生致力于教書育人，其名下的弟子大多都成為了天下諸侯的得力助手，如今更是作為洛陽學宮的祭酒，將教學的事業發揚光大，而楚江還未前去拜見荀子，這是個極大的問題，可惜這時候的蓑衣防水性太過差了些，即便是這細綿的春雨，走不了幾步也會沾濕楚江右臂包扎的紗布，卻是為難了。

零零碎碎的將造紙的流程畫下來，算是畫下來吧，若不是楚江親自動手，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個什么，但總歸是能辨認出來的，他甚至覺得還有些抽象的藝術感，你看，無聊的人做些什么都會覺得自己做的不錯。

楚江放下筆沒多久，齊虎便敲響了楚江的門，依舊是昨日的造型，只不過那柄寶劍如今被聶海抱在懷里，上面裹著一層布，似乎是為了擋住這春雨的襲擊。

“早間我去拜見了先生，先生知曉了你的情況，囑咐你安心養好傷勢，他那里不用著急，還有這幾日先生所用的講學文簡我也一并帶回來了，你有空閑便可看看。”

齊虎令聶舟將抱著的竹簡放到楚江的案桌上，隨后揮退了兩人，自己獨坐在楚江的旁邊。

“多謝仲德了！”楚江對著齊虎微微一禮，卻是被齊虎攔住。

“我們倆之間用不著這般，生分的很。”

“那便是我矯情了！”楚江笑道，兩人對視一眼，笑出聲來。

“不過聽說先生最近又是收了位弟子，還是個女弟子，西邊來的。”齊虎將自己聽到的消息盡數告知楚江，算起來，齊虎只能是荀子的掛名弟子，只因齊虎的心思皆在習武，研究兵法之上，荀子又不是兵家泰斗，所能傳授的也就不多了。

“西邊？”楚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見齊虎擔憂的眼神，卻是忽的想起：“秦國？”

若是說西邊能有什么值得齊楚注意的勢力，那便只有秦國一家了，至于其他的戎族一類的根本不在這些諸侯的考慮范圍之內。

齊虎點點頭，言道：“據說是秦國的小公主，這幾日便會抵達洛陽，只是秦楚......秦楚之間的事情是國事，子文還是莫要......。”

“嗯。”楚江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變化，或許當初的楚江對于秦國有著極大的仇恨感，但是對于如今的他來說，這些情感都已然不復存在，又或者說他至始至終都沒把自己當做楚國的公子來看待。

“那便好，先生也是避不開周王的詔令，這些事大多落不到表面上。”齊虎又是叮囑了些事情，這才起身離去。

楚江默不作聲，將作好的草圖收好，心中一時間竟沒有任何的波瀾，停住腳步，眼光投向屋外，一片光亮，雨停了。

相較于昨日那般，今日好歹是能看到些太陽的殘影了，躲在云層的后面，朦朦朧朧之間將陽光散落下來，給了春雨之后新發的芽兒寶貴的溫暖。

楚江原本想要出門拜見先生，還未出門又被一場雨打斷了計劃，只得悻悻的又回屋去，一片愁容之下，便是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拜見先生不僅僅是作為一個弟子的本分，還事關自己造紙的節奏，拖一日，楚江的心中便會急一日，這感覺總歸不會令人舒服。

又經過兩日的糾纏，云層終于徹底散去，春日的暖風第一次吹到楚江的身上，感覺身體都是輕飄飄的，而額頭的紗布已經被楚江拆了下來，齊虎的藥不知是和材料制成，效果出奇的好，現在除了一片粉紅的新肌膚外，幾乎已經與尋常無異。

楚江由齊虎帶路往荀子的院子走去，一路上都是些學宮的弟子出來透氣，還有的結伴出去賞景，這幾日的春雨實在是令人煩躁，學宮倒也人性的很，春雨停了之后卻是放了幾日的假，算是最令楚江稱奇的一點。

“先生明日會去王宮中講學，隨后周王還要來學宮主持春祭，這算是傳統，從學宮伊始便有了，子文隨在先生身后便可，大抵是用不著子文做事的。”齊虎今日倒是換了學宮的弟子裝，只是那柄佩劍還帶在身上，兩者搭起來顯得怪怪的。

荀子算是周室如今對外影響力最大的人物，是故為了昭顯周室的威儀，每年都會圍繞洛陽學宮辦些大的活動，例如即將舉行的春祭，到時候整個周室的人幾乎都會來學宮參加，算是一年中最為重大的事件之一，前些年的時候還會有諸侯前來參加，這幾年卻是越發的少了，今年聽說只有宋衛兩國還會照舊，其余的怕是見不著了。

“周王的身體？”楚江略帶遲疑的看向齊虎，年前的時候宮里傳出周王身感怪疾，御醫也是束手無策，甚至有人預測周王撐不過這個冬天，如今卻是可以主持春祭，倒是奇怪。

“這些事，說不好。”齊虎搖搖頭，終究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到了春祭那日便都知曉了，周王......還年輕。”楚江心里的擔憂越發嚴重，對于實力的增長也越發的渴望。

荀子的院子遠在學宮的最南側，院子外又是一片竹林，這算是荀子獨有的喜好了，竹林外則是一條走廊，連著學宮的主殿—學則殿，也只有從學則殿的偏門才能通往荀子的別院。

穿過走廊，兩人發現竹林外還站著一些人，身著黑色長袍，長袍上還修著些玄鳥的刺繡，雖是錦衣華服，但還是擋不住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滲人的氣息，就像是他們此刻正拿著刀戟，虎視眈眈的看著兩人。

齊虎靠近楚江，待到進入竹林的時候，才小聲的說道：“秦國的死士。”

“倒是幸運，可以瞧見秦公的衛隊。”楚江笑笑，轉眼間看見齊虎的佩劍，言道：“仲德對上那些人，如何？”

齊虎沉吟片刻，正色道：“計較生死，或許三個，若是以命相搏，說不好。”

楚江啞然，齊虎這幾日習武的模樣他是看見了，當初他還不信習武能有何種的威力，總不會是小說中的那些飛檐走壁，踏波無痕，不過依據齊虎的表現，無息之間抹了自己的脖子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這些人武藝竟如此好......”

“不是武藝的問題，氣勢上我便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