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戴上假發,穿著緊身白色短裙,拿著粉色菱格手包。李效笠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體會做個淑女如此困難,以至于剛上車就脫掉高跟鞋盤腿坐在后座上。在路上得知自己的老父親一把年紀還認了個干兄弟,今天的聚會美其名曰是帶大家認識認識自己的寶貝閨女,實則是一起討論城東的利益蛋糕怎么切下去分開來。
李效笠深知自己只需要扮演好安靜如雞的角色就行,于是自從進了會館就只是甜甜的笑著,見人說人話,就算是對端茶倒水的服務生也是笑著小聲說話。
“效笠,來跟大伯打招呼。”李衛國拉過李效笠,往陸衛忠面前輕輕推了一把。
李效笠甜甜地叫了聲,卻看見陸衛忠身后站著的陸安之,轉而充滿同情的眼光遞給陸衛忠,仿佛在說“大伯你真慘”。
兩家人一起約著去坐下喝點茶等著剩下的客人,留下李效笠跟陸安之坐在角落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我看過你直播,你技術真好。”陸安之接過服務生遞過的熱水,伸手往李效笠面前送。
“我知道。”李效笠眼皮都沒抬一下。
想他陸安之縱橫情場“多年”,雖說追的妹子沒有一個成功的,但也算是頗有經驗。本以為自己做的足夠小心了,卻不想被眼前的小屁孩一眼看穿了。
“你怎么知道的?”
“平臺是你家的平臺,你又叫陸安之,”李效笠喝了口水,“之安、安之,很難想通嗎?”
“我挺喜歡你的,你有男朋友嗎?”陸安之昨天在哥們兒那里補課到深夜,據說女孩子都喜歡直接表白的男孩子,打個措手不及。
“你爸是我大伯了,”李效笠扶額,只覺得眼前的這個男生幼稚的過分,“你懂我的意思吧。”
陸安之精準把握潮流風向標的大腦突然短路,冷不丁來了句:“我懂!親上加親嘛!”
“臭傻逼,”李效笠翻了個白眼,轉而又換上笑臉,“抱歉,沒忍住,讓你聽見了。”
陸安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正愁著不知道該怎么把這尷尬的局面打破,酒店大亨李政就帶著兒子從門口走進來了。
陸安之用胳膊肘搡了李效笠一下,眉毛一挑,示意她看著來人:“看著沒,那個小白臉,”陸安之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目光,“李靳軒,據說在大學里是個成績頂尖的,不打算繼承父業,學的新材料研究,還給保研了。吾輩楷模啊,只可惜人品一般,別看我比他大幾歲,人家把的妹可比我多。幾天就換一個,要我說,哪個姑娘看上他的人,那才是瞎了眼,”陸安之一歪頭,像是思考了一瞬間,“也不一定,估計真能喜歡他的姑娘,也是這種貨色吧。”
李效笠起身,放下水杯,回頭對著陸安之甜甜一笑,陸安之只覺得身處海邊,吹著最涼爽的風,心情舒爽的不得了。直到他聽到李效笠開口。
“巧不巧,他是我前男友。”
他是我前男友?前男友?!!!!
臥了個大槽!
陸安之恨不得把自己腦殼撬開,送到化驗室里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多年來吃東西剩下的化學原料!
終于等到飯局開始,幾個孩子輪番敬酒后便各自在各自桌子上吃飯了。推杯換盞,這個恭喜那個新獲批的項目,那個賀喜這個新收購的公司,巨大的水晶吊燈映射著光線,晃晃悠悠地落在自動旋轉的飯桌上,滑進盛滿紅酒的高腳杯里。
陸安之特地挑了一個挨著李效笠的座位,告訴她這個菜咸了那個菜淡了,主動替她擋了幾次酒,就盼著姑奶奶能原諒他。
吃了幾個小時終于結束,幾個老總繼續去四樓歌廳里唱歌,太太門就去三樓美容,留下幾個孩子安排在五樓愛干嘛干嘛。
李效笠看了眼手機擺脫眾人走到五樓走廊盡頭的小露臺,男生穿著西裝,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看到李效笠走過來,笑了。
“我的小笠笠終于來了。”李靳軒想要伸手圈住身前的小姑娘,李效笠側身躲過。
“找我什么事嗎?”
“別生氣了,咱倆哪有過不去的坎兒呀,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李靳軒繼續笑著說,眼睛里的溫柔哪怕只有一分,也足夠讓人深陷其中。
李效笠拍掉男生伸過來的手,淡淡開口:“我不生氣,我只是不想跟你耗下去了,你饒了我吧。”
“你不就是覺得我不夠關心你嗎?”李靳軒找了個地方坐下,拍了拍身邊示意李效笠也坐下,“你看,每次咱倆出去吃魚,都是我給你把刺挑出來才給你吃,我對別人可沒這樣。”
李效笠扯了個笑:“李靳軒,老子這輩子最討厭的就他媽是吃魚。”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沒想到今晚就起風了。
李靳軒沉默了幾分鐘,終于不再笑著說話。
“你還是喜歡我,我也放不下你,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李效笠扭頭就要走,卻被李靳軒一把扯住,拉進懷里。揉了揉頭發,呼吸輕輕吐在她的脖子里,似乎再說“乖,別鬧了”。
陸安之在暗處實在是忍不住,本想著讓小姑娘自己解決歷史遺留問題,可眼看著再不出馬自己一年半載的就沒機會了。一個箭步沖上前,一記左勾拳狠狠錘在李靳軒臉上,抓起李效笠的手拉在自己身后。
“我帶你走。”
李效笠被陸安之一路拉著手,塞進車的副駕駛座上,一個油門就沖出地下車庫,一路往北開,也沒有目的地。
李靳軒摸著自己的西裝,濕濕的,原來這個丫頭還會當著自己的面哭。果然,女孩子最麻煩了。
“怎么停下了?”李效笠抬起頭,皺著眉頭問。
“沒……沒油了。”
車子停在了去海邊的路上,陸安之只慶幸自己沒開著敞篷車來裝逼,不然現在早被吹的親爹都不認識了。
“李效笠,你很難過嗎?”
沒有人應聲,一陣風吹過,塑料袋在擋風玻璃上滾了一圈向上飛走了。
“你知道我叫陸安之嗎?”男生繼續問,李效笠這時側過頭看著男生,眼神仿佛在說“臭傻逼,你已經做過自我介紹了”。
“是‘既來之,則安之’的那個‘安之’,是我爸取的名字。”
“大伯還挺有意境的。”
陸安之把座椅向后調了調,輕輕笑著,似乎很開心眼前的女生終于說了句話。
“這樣吧,我說一件自己的傷心事,你聽了就別再難過了,好不好?”
李效笠翻了個白眼:“你吃屎的故事我不想聽。”
陸安之沒有搭這一茬,似乎已經習慣了李效笠的嘲諷,自顧自的說著。
“我母親難產去世的,我也不是他們計劃內的孩子,愛情是必然的而我只是一個意外,所以父親起了個名字叫‘安之’。希望我可以不被影響的長大,也希望他可以被這個名字寬慰。”
陸安之拍了拍李效笠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太驚訝。
“這樣,你可以不要那么難過了嗎?畢竟我連媽媽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