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灝被護送回皇宮，一群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在承明殿門口。

史太醫皺著眉頭，連著把了好幾次脈，最終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陛下脈象平穩，只是體內似有什么東西在竄動，臣暫不知是何物。”

“可對陛下的龍體有損？”

“尚未可知。”

夙晞心中滿是自責：“如果我早點發現阿灝的異常，他也不會……是我沒保護好他。”

暝寒知道定是那饕餮心有怨恨，才將報復轉到宇文灝身上的，況這次要不是凌夙晞出手相助，恐難以降服它：“凌姑娘不必自責，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逢兇化吉的。”

越是這樣說，夙晞就覺得自己對不起宇文灝，一直以來她都活在他的保護之下，現在她有能力了，卻還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阿灝他何時能醒？”

“微臣也說不準，只得那東西平穩了，再做打算。”

“辛苦史太醫了，都退下吧，阿灝就暫由我來照顧。”

暝寒知道現在別無他法，只得靜觀其變：“陛下就交給凌姑娘了，”出去的時候默默地為夙晞關好門。

“阿灝，你醒來看看我好嗎，不是說最喜歡我的嘛，現在我就在你面前，怎么可以說話不算數，不理我了呢，”夙晞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直到最后趴在床頭睡著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天，宇文灝的頭上逐漸冒出冷汗，眉頭緊鎖，捂著自己的眼睛，十分痛苦的樣子。

“阿灝你很難受對嗎？”夙晞不敢輕舉妄動：“來人，速傳太醫！”

很快史太醫就提著箱子來了，把脈后在宇文灝頭上扎了幾針：“陛下的情況已穩定下來，不出意外，片刻便會蘇醒。”

所有人都靜靜的等待著，大氣都不敢出。

果然不過須臾，宇文灝就悠悠轉醒：“天黑了怎么不掌燈，嗯？”

本來應該開心的夙晞聽到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試探性伸手在宇文灝面前晃了晃。

沒有得到回應，宇文灝煩躁起來：“暝寒，底下的人怎么做事的，連朕的話都不聽了？”

夙晞渾身顫抖的捂著自己的嘴，心痛到不能呼吸。

暝寒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陛下，現在是白天。”

殿中一片死寂，最后宇文灝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意思是，朕瞎了？”

“屬下該死！”

“微臣該死！”

“都給朕出去!”

暝寒還想說什么，最終也只是張了張嘴，把話吞進了肚子里，帶著夙晞守在門外。

“暝寒，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我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夙晞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仿佛只要他的一個點頭，她就能得到救贖。

暝寒緊握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心，他也無法回答她。

“你說話啊！阿灝他明明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是不是！”

暝寒面對夙晞的質問最終忍無可忍：“夠了！姑娘你需要冷靜一下！”

“冷靜，你叫我怎么冷靜？阿灝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沒了眼睛，可怎么活啊。”夙晞知道宇文灝的皇位來的有多么不容易，當年九死一生的時候都沒打倒他，如今反被一只饕餮害得雙目失明。

殿中不斷傳來破碎聲，仿佛只有毀滅才能發泄主人的憤怒與悲傷。

“我要進去陪著他，他那么怕黑的一個人，現在該有多無助啊。”

暝寒沒有阻止她，他很明白他家主子對凌夙晞的感情，眼下也許只有她才能靠近主子，救救他了。

夙晞打開門，著實被眼前的場景刺痛了眼睛，滿殿的碎渣，宇文灝紅著眼，瘋狂的砸東西，就算摔倒了，扎的渾身都是傷口，依舊倔強的站起來，繼續發泄著心中的怒火。

夙晞撲到宇文灝的懷里，任憑宇文灝如何掙扎都不肯松手：“阿灝，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晞兒，朕瞎了，朕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東西了，朕現在和廢物有什么兩樣！”

夙晞盡量平復宇文灝激動的心情：“不，你聽我說，失明是暫時的，我會治好你的眼睛，不管用什么方法。”

“朕的情況朕心里清楚，古往今來，朕竟然是第一個瞎子皇帝，哈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宇文灝無神的眼眸劃落出一滴淚，他不怕死，卻懼怕如此屈辱的活著。

夙晞握住宇文灝的手：“阿灝，你不要這樣，我明白你的不安，從現在開始我來當你的眼睛好不好，陪在你身邊，直到痊愈。”

宇文灝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朕什么都沒有了……”

夙晞打斷他：“你還有我，有辰國，你的子民，你的百姓，任何人都無法替代你的位置。”

宇文灝慢慢感受到夙晞身上源源不斷的溫暖，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顆救命稻草，那顆煩躁不安的心，逐漸平復下來，他將頭深深的埋進夙晞懷里：“我只有你了，不要離開我。”這一刻，宇文灝不再是昔日那個桀驁不馴的帝王，只是個手足無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