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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疑心(一)

清晨,屋內炭火融融,暖暖的,窗外卻寒風肆虐。我坐在窗前,聽著風在屋外呼號奔突。

一大早,林風就不見了人影,我的受辱,他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

我一想到這,心里就隱隱的作痛。

“夕兒,你還好罷?”

我手一哆嗦,書便兀自掉到了地上。我倏然回過頭,便看到林羽正站在我身后。他一身淡藍色的長衫,長身玉立,微蹙著眉頭,滿臉都是關切的神色。

我的淚不知怎的竟“嘩”的一下落了下來。

“夕兒!”林羽一步跨過來,伸手欲把我摟在懷里。

我向旁躲了幾步,卻怎么都掙扎不過,不得已還是被他摟在了懷里。

“夕兒,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終會給你找回來!”

溫柔的聲音卻擲地有聲!

我心里一頓,淚水更如雨紛紛而下!

我多希望這句話是從林風的嘴里說出,可是他的心里卻只有他的家國天下!

半響,我從他的懷里掙扎出來,斂身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他卻趕過來,立在我的身后,一只手伸過來撫著我的肩,柔聲緩緩道:“我在城外新修了一座園子,風景絕佳,我們離開這里,去那里隱居好不好?”

我的身子震了一震,原來他以前說的要帶我離開的話竟然是真的!我心里突然有一些莫名的感動,這世上除了娘親竟然還有一個肯真心對我的人!可是我能跟他走嗎?我的心思轉了幾轉,滿腦海想著的還是林風!

“不!我不能跟你走!”我的聲音雖不大,但語氣卻頗為堅決。

“為什么?這里有什么好?我瞧著你也并不是貪戀富貴之人,何必在這府里蠅營狗茍?”他語氣中竟大有不解之意。

“哪里就是蠅營狗茍了?富貴名利如浮云,我從未放在心上,可這府里有我的夫君,有我的兒子,我為何要拋下他們?”我故作輕松的反問他。

他好像怒了,一下便躥到我的面前,一把把我從椅子上揪了起來,盯著我的眼睛惡狠狠的道:“你原來跟我說的那些甜蜜的話,竟都是哄著我玩的?”

我忽的想起自己被他逼迫的那些夜晚,或迫于形式,或情到濃時,說的那些或真或假的話,心里不覺得一陣羞愧內疚。這內疚不是因為對他說了假話,而是因為自己不能堅持節操,竟讓他輕而易舉的壞了我的清白!我的眼里瑩瑩的滿是淚花,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他。

“你心里可否有一丁點的喜歡我?”他目光憤憤的,也滿含了希望。

“我……”看著他發怒的樣子,我的心底又生出無限的恐懼!我心里有他嗎?無數個夜晚,我也曾這樣在心底問過自己。當然有,心里怎么可能不想他?我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他對我的情,對我的關心,我如何能沒有一絲的觸動?可每一次我都在心里努力的告訴自己:他是我滅族仇人的兒子,又是我夫君的親弟弟!所以我對他的想念,不是喜歡,更不是牽掛!即使有偶爾的甜言蜜語,也只不過一時間的虛與委蛇罷了。

“我比大哥還要喜歡你!只要你答應和我一起走,我便會帶著你和元兒去過神仙般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們不問世事,游山玩水,不好嗎?”他又把我扯進懷里,語氣寵溺的近似哄騙。

“我不可能跟你走!那太有悖人倫了!我和你今生注定無緣,你就不要再難為自己,也難為我了!”我柔聲勸他,希望他能盡快地恢復理智。

“你還是放不下我大哥!”他一下把我松開,凄凄的語氣里全是失落?!坝袝r我真恨自己,為什么在百花樓最先發現你的不是我!”

我頹然坐在椅子里,心里酸酸的好不是滋味。難道是他最先認識我,就能避免我們之間的悲劇嗎?終究不能!無論如何我們陳家都是毀在他父親林震的手里,世仇已結,哪里還有挽回的余地呢?可是這些他都不知道,林風自然也不知道!

“唉!”一聲長長的嘆息從我身后傳來,然后是輕輕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后又歸于寂靜!

林羽終于走了!

我回頭,看他落寞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門口,可我的淚卻又不爭氣的下來了。

林羽,我該如何對你呢?你居然那么在意我,時刻注意我的情緒!我的心里突然像結了結的絲網,亂做了一團,再也扯不清了。

可我抑郁的情緒,卻并沒有得到林風的關注。他整日忙著軍營和朝廷上的大事,來去匆匆,眉頭蹙得緊了又緊。

“夕兒,你都好久沒有給我彈琵琶了,明天給我彈一曲好不好?”

晚上的時候,林風把我攬在臂彎里,幽幽的對我說。

“好!”我想也不想便痛快答應下來,我的確有好久沒給他彈曲子了。舉行婚禮之前,我們那么纏綿悱惻,可婚禮之后,卻漸漸淡了!也許是因為他太忙,也許是……他真的厭了我了!花滿樓的姐姐們早就說過,男人總是喜歡新鮮的!對他而言我也許已經算不得新鮮了吧?一想到這,我心里竟然有些戚戚然了。

我從書房里拿出那把琵琶的時候,蒙在上面的紗上居然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我調了調弦,便悲涼婉轉的彈了起來。一首《塞上曲》不過癮,便又坐正姿勢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弦聲絕了很久,卻仍見林風站在窗前,望著外面黑黑的夜,目光深遠。

他好像在沉思著什么。

我望著他俊逸的側顏,猜度著他的心思:莫不是想起了我們初遇的時候?

正默默間,忽然一婆子匆匆而入,急促的腳步聲一下驚擾了林風的思緒,他蹙著眉轉過身,很是不滿的望著那個婆子。

“不好了,夫人,小公子,他,他不見了!”

那婆子還未到跟前便著急的大聲喊道,聲音因恐懼而略帶嘶啞。

我腦袋“轟”的一響,訥訥自語道:“元兒?”

我急惶惶轉過頭,卻見林風已經一步踏到那婆子跟前冷峻的道:“說清楚點!”

我這才看清原來來的是元兒的一乳娘。

“我只出了一會恭,回來就,就,就發現小公子不見了……”

乳娘的聲音打著顫,雙眼恐懼的望著林風。

“多長時間了?”林風的聲音里居然沒有一絲慌亂。

“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

“林平!”林風高聲喊著,“派人封鎖各個大門角門,把以前侍奉玚兒和琫兒的乳娘和侍從都給我帶過來!”

說著他也快步走了出去。

我心里一下了然,對對,誰會打一個嬰兒的主意呢?當然只有王氏的親信!可他們要把我的元兒怎么樣呢?

我也急急的跟在林風的后面,走了出去。

春香拿來一件披風趕緊給我穿上。

屋外夜黑風高,冷風嗖嗖的鉆進我的脖子。我瑟縮著,心里又冷又急,看看林風,他卻目光炯炯,冷靜的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只片刻功夫,整個林府便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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