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我到院子里跪著？

我回頭瞅了瞅滿院子皚皚的白雪，就覺得冷氣嗖嗖的往我的懷里鉆。

“將軍……”林平好像很是為難，他又叫了林風一聲，生怕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聲音。

“我不是說了嗎，讓她到院子里跪著。”林風的聲音里雖然聽不出怒氣，卻也是冷冷的，直冰人心。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難道還是因為昨天的那一本詩集？還是他發現了一些什么端倪？

“夫人，你……”林平看看我，面帶歉意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大公子，夫人……”春香沖著門口向里大喊。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巴，輕輕的對她搖搖頭。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林風給的。他有能力給我，自然就有能力拿回去。現在林羽不在這里，我和他硬頂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對他來說，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那個元夕了，我不會讓他再有新鮮感。更重要的是我的存在，會讓他時時想起玉姬，他對玉姬做的絕情，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便一定會找一個人代他受過！而無論從哪方面說我都是那個最合適的！

我面無表情的走到院子里，艱難的跪下。因為肚子太大的緣故，跪也只能是直挺挺的，所以分外乏力。

春香也雙膝跪在雪地里，扶著我。

我只覺得膝下的雪，慢慢地變成水，漸漸的浸濕了我的衣褲。冷風一吹，衣褲便漸漸結成冰，像鐵一樣堅硬。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好像很短，又好像極長。我只覺得身上穿的衣服，都硬邦邦的，沒有一絲暖氣，反而需要我用身體去溫暖它們。我的手腳一開始還冷，后來又漸漸的覺得很疼，可時間再長一些，這冷和疼的感覺卻都消失了，好像它們都不存在似的。

“夫人，你怎么了？”春香用盡全身力氣撐住我，轉頭又向門里邊大喊，“大公子，夫人還懷著身孕呢？您即使不疼惜夫人，也要疼惜一下小公子呀！”

“小公子？誰的小公子？”春香只向里面喊了一聲，門便被打開了，林風拎著酒壺又走了出來，而胭脂包裹的嚴嚴的跟著后面。

“自然是您的！大公子，您怕不是又喝醉了吧！”

“喝醉？我倒真的想醉！可是卻怎么也醉不了！醉了多好啊，醉了就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忘掉！可是我卻偏偏忘不掉！你肚子里的孩子，無論是誰的都不重要，只要是我們林家的就行！哈哈！”林風蹲下身子，一手扯住我的頭發，又說道，“你為什么要燒了那本詩集？那本詩集是書琴唯一的遺物，你卻把它燒了！你是不是嫉妒她！是了，你們都恨她，都希望她死！所以你們不停的挑撥我，慫恿我，讓我殺了她。好了，現在她死了，你們如意了！哈哈……”

“大公子！”林平也趕緊走過來，勸慰林風。

我的頭發被林風扯的生疼，雙手便不由自主地去擋。可林風卻大怒，他手上一用勁，我整個人便向前趴了過去。

我只覺得肚子一陣鉆心的疼痛，耳邊傳來春香的驚呼聲“血！”

可林風卻依然只是冷冷的看著我，好像并不想采取什么措施。

“大公子，夫人這樣，是會喪命的！”春香跪在地上，苦苦的求著林風。

“你哭什么，她死了，自然會有新的夫人。”林風的話像刀子一樣殺人不見血。

可他身后的胭脂，聽了這話，眼睛里立刻煥發出斑斕的色彩。

我突然想起了王氏，三年之前，她也許就像現在的我這樣絕望吧。

男人啊，癡情的是他，可絕情的也是他！

我躺在春香的懷里，看著天上的雪花紛紛的飄落在地上，那么美，那么孤獨，又那么義無反顧。難道它們不知道一沾染上土，它們就不會再純潔了嗎？就像這世界上不諳世事的少女，一旦嫁為人婦，總會生出幾節歹毒的心腸來。

王氏是這樣，白氏是這樣，我是這樣，將來胭脂一定也是這樣。

“大公子，這樣，真的會出人命的！”林平忍了再忍，還是覺得看不下去。

“他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倒想看看她能不能把孩子生在雪地上！”林風居然笑呵呵的說。

他這種人，如何卻能當上將軍呀？

我的心里咒罵著自己有眼無珠，自己當時怎么就喜歡上了他這么一個禽獸。

可是，那時他并不是這個樣子啊！

人啊，變起來真的很可怕。

我正自怨自艾，覺得自己已沒有了生的希望。

而肚子的痙攣一陣又一陣，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只覺得四肢八脈像被別人抽斷一樣，渾身疼痛，滿頭都是涔涔的冷汗。

我的身下已經滿是鮮血，向雪地上開出的一片梅花，甚是眩眼。

“大哥，你這是做甚！”林羽的一聲驚叫，一下給我帶來了生的希望。

我還沒有回頭去看他，就覺得身子一輕，人已經被他抱了起來。

“林羽，你這是干嘛？她可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嫂！”

“從今天開始，她不是了！如若你不給她寫封休書，我便請皇上下旨，讓她休了你！”

“你……你還是我們林家的子孫嗎？”林風已經被林羽氣的語無倫次。

林羽不答，只緊緊的抱著我向前急奔。

我心里暖暖的，軟軟的，只覺得有許多的話要講給林羽聽。

我不知道他把我抱到了哪個跨院，我只覺得那屋里暖暖的，舒服極了。那床也軟軟的，極其溫暖。可是我來不及細細的體會這些，肚子里的孩子正迫不及待的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二公子，你快出去找個穩婆，叫你屋里的丫鬟婆子趕快去燒水。”春香雖然是個丫頭，可是她有上次幫我生元兒的經驗，這次自然不是十分驚慌。

“好，我去！你細心地照顧夕兒，千萬不要讓她出什么差錯！”他吩咐完春香好像還是不放心，便又來到我的面前，拉著我的手道，“夕兒，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出來！等他們大了，我還要帶著你和他們一起到草原上去騎馬！”

騎馬？他居然到現在還沒有忘記，他對我的那個許諾。

我對著他點點頭道：“你放心吧，我還要和你白頭偕老，自然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