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如此不可理喻？”
我忍著淚，心酸的看著她。
“夫人，您要的參湯來了。”
我和她正僵持的時候，春香端了一碗參湯走了進來。
“你何必這樣假惺惺的！”
她依然不領我的情。
我不做聲，把參湯放在桌上，又從懷中掏出兩塊用手絹仔細包好的桂花糕。
她的神情果然又一下變得柔和起來。
“陳京居然連這也告訴你了。”她的眼里又泛起淚花。
她當然不知道，這哪里是陳京告訴我的。這是我在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總纏著我的娘親滿云問我父母兄姐的事情。她便告訴我，大姐每次喝參湯都受不了那個滋味，總要吃兩個桂花糕壓壓味才行；而二姐卻最喜歡喝參湯，說有一種甘甜味。
“你這桂花糕做得倒很是別致，居然是梅花形狀的！”她眼睛直直地看著這兩個桂花糕，兩行清淚便突然涌了出來。
我一下愣住，細細一想，心里這才明白過來。這桂花糕是我娘親教給我做的，而她的手藝卻是跟我親娘學的。我們的做法與外面的頗有不同，總是在上面撒上一層黑芝麻。而且那個梅花的模具，也是別具一格，在外面很難見到。
定然是這兩塊桂花糕，勾起了她對往事的回憶，所以她才會這么傷心。
我應該如何安慰她呢？如果沒有那場災禍，也許我兒時便會在她的哄逗中安然吃著桂花糕慢慢長大。
她輕輕拿起一個來，慢慢的放到嘴里。或許是那味道太過熟悉，她居然一下子停住，情不自禁地抽泣起來。
我好想叫她一聲大姐，抱著她一同慟哭。可是，我不能！
好半響，她才漸漸控制住自己。
“這參湯你還是趁熱喝了，明天我會再來給你敷藥！”
我把碗推到她的跟前，趕緊逃似的出了她的房門。
“夫人，你沒事吧！”
也許是因為我的眼圈紅紅的，居然讓春香疑惑起來。
“沒事！”我趕緊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我可不想讓她看出什么端倪。
從樓上下來，我這才感覺到有點奇怪，往日里喧鬧的大廳里，今日卻顯得很是冷清，并沒有幾個客人。
“這是出了什么事嗎？”我悄聲問春香。
“我剛才問過了，好像是今日軍營的戒嚴，所以今日這里比較冷清。”
“戒嚴？”我倒是很奇怪，既沒有皇駕圣臨，又沒有戰事將起，為何卻要戒言？
“是啊！聽說營中現在正流行瘟疫，自前天起就已經死了一百多人。”
“啊，有這種事？我們去看看。”
或許是出于行醫者的本能，我不容春香勸說，徑自轉彎走進了大營。
營房累累，好像一眼望不到邊際。可春香卻是輕車熟路，帶著我一路拐了又拐，一座闊大的中軍營帳便赫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中軍帳前有幾個士兵站在門口正在當值。我不動聲色的走過去，一個士兵把手里的長槍一擺，道：“什么人？”
春香低聲斥道：“這是林將軍夫人，你們竟也敢攔！”
那士兵好似很為難，左右看看旁邊的幾個人。其中的一個經常跟著林風出入將軍府，這是趕緊走過來道：“夫人，請！”
春香打起簾子，我便走了進去。
我原本以為這大帳，只是行軍的處所，里面的擺設必定極其簡單。哪知進來一看，才知道見識淺薄，里面竟是應有盡有，連地面也是用紅氈子鋪了厚厚一層。
可是他們好像正在商量著什么，于我進來竟是毫無知覺。
我看著他們面色凝重的模樣，索性躲在一個花架的后面，偷偷的聽他們在說些什么。
一個貌似郎中模樣的老者道：“根據這幾天的情況來看，這病應該已經在營中傳播了一些日子。現在得病的，癥狀都還比較輕，只是食欲不振，惡心、嘔吐。再過幾天，如若不能及時救治，恐怕他們的病情會越來越重，并且得病的人數也會激增，將軍一定要做好準備。”
林風在帳內不停地踱步，問道：“如若病情加重，會有何種表現？”
那老者回道：“如若病情加重，便會大便出血、劇烈腹痛、嘔吐，嚴重者會陷入昏迷，甚至死亡。這還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病傳染性太強，必須把得病的人和沒得病的人完全分開，不然的話會死傷無數。”
“你不會是危言聳聽吧！”林風看著那位老者，神情中滿似不相信。
“將軍，老朽這一大把年紀，如何能信口雌黃。”
“好吧，我信你！可是我一下子向哪兒去弄這么多草藥？這桂枝還好說，可是這麻黃……”
我從來沒見過林風有這樣為難，心里居然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感。
“好吧，我派先人去昌平城問問，這兩天就辛苦大家了。”
“可是，將軍，這瘟疫我倒覺得十分蹊蹺！”一個少將模樣打扮的人，突然猶豫著對林風說道。
“哦，你說來聽聽。”
“據屬下探問，最早得病的那些人，都曾去過女閭玩樂。屬下在想，這病會不會是……”
“竟有這等事？”
“屬下也是無意中聽一個得病的士兵說的，他說那天他們一共十個人去女閭玩樂，結果第二天就有九人發病，而和他們同軍營的別人卻并無癥狀。”
“真有這等事？”林風驚訝的聲音都變了腔調。
我也覺得十分奇怪，聽那老者的話，這些人得的是傷寒病無疑。可這病最早卻是從女閭中傳出來的？
我秉著呼吸，繼續聽林風問道：“可是女閭中有什么人早已得了這種病么？”
“屬下已問過，那老監管說并未有人得病。”
“這就奇了，既然無人得病，那這病是如何來的？”
林風又思索著在帳中慢慢的踱步。
一大群老老小小的，便都靜靜的看著他不發一言。
“方明，你繼續到女閭調查此事。泰啟，你速到昌平城向慶王求要一些麻黃，越多越好。董奇，你速到留城找俞敏大人，把我們這兒的情況告訴他，要他去籌措一些桂枝和麻黃。”林風吩咐道。
“是！”
他們三個人齊手抱拳，轉身就要出去。
我只好從花架后，走出來，笑著道：“將軍，夕兒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