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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災和人禍

  • 潭陂當
  • 郇子修
  • 5491字
  • 2020-03-17 06:58:47

潭陂當內,蘇玲兒好奇寶寶似的,這邊摸摸,那邊敲敲。一對巍峨走動之間,上下來回顫抖。

“咳咳!”李道陵皺了皺眉,輕輕咳了兩聲。

“嘻嘻,李郎有什么要交代的,趕緊說!我還要好好轉轉呢。”蘇玲兒絲毫不懼,精致的桃花眼自然而然的向李道陵飛了個媚眼。

李道陵兩眼一瞪,白發飛揚,揮袖一擺,斂容沉聲道:“胡鬧!行有行規,你進了這潭陂當就得遵守當鋪規矩。以后當鋪內,凡是但稱“東主”或者“掌柜”。你可知曉?”

“好啦,我知道了!李東主!”蘇玲兒雖然身材成熟,但還是像小女孩似的。說完朝李道陵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扮了個鬼臉,又興沖沖的到處參觀起來了。

現在事態復雜多變,李道陵不想浪費時間,低喝了一聲道:“行了,你有的是時間參觀了解。你過來我這邊有一些東西要交給你。”

蘇玲兒只能壓住繼續探尋的心,乖乖的走到李道陵面前。李道陵從當鋪柜臺后面,取出四十九枚子不足半尺的令牌,一枚半尺左右的主令牌遞給蘇玲兒。

“哇!好精致啊,奴家好喜歡!”蘇玲兒接過令牌頓時被做工精致的令牌迷得兩眼冒星星。

這些令牌通體鍛銀,正面刻著三個大字“潭陂當”。正上方凸起處,刻著一個“典”字。背面凸起處刻著一個“子”字,正中紋著一個當鋪的圖案。端的巧奪天工,不似人力可以達到的。

“用法,我只說一遍。”李道陵少有的嚴肅模樣,令得蘇玲兒立即端正了態度,認認真真的用心記下令牌使用的方法。

令牌分為主令牌和子令牌,子令牌主要是契約的店鋪伙計使用的。子令牌分一個次主令牌,四十九次子令牌。次子令牌可以交予目標人群使用,用于進入當鋪質典物品。每人只有一次機會,過后會被收回。

李道陵想了想,好像就這些。最后讓蘇玲兒謹記一句話,“來路不明,不輕易過手。”這條是祖上傳下來的祖訓,至于后果,李道陵只是盯著蘇玲兒雙眼冷笑了兩聲,心念一動又出現在房中了。

那邊蘇玲兒被盯得毛骨悚然,不由的心中凜然。蘇玲兒暗自反復提醒自己,不要違背了這條祖訓。接著又興沖沖的到處跑來跑去,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這個新奇的當鋪。

安置好蘇玲兒,李道陵擔心蘇筱筱安危,不敢遲疑。現身房中后,幾乎同時門口就有一名驛卒敲門,說是要送羹湯。

李道陵心中冷笑一聲,沒有多作言語。拿了蘇筱筱給他傍身的劍,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一聽到屋內聲響,外面一群持刀家丁顧不得暴露蹤跡,撞開端著羹湯的驛卒闖了進去。不過眾人一進到屋內,立刻就捂住了鼻子。無他,李道陵就算蓋了被子,那一身污垢的味道也夠眾人喝一壺得了。偏偏還有那愣愣的持刀家丁,用刀面把被子挑了起來。

“哇....哇哇....嗚嗚...”一群人條件反射般的扶著腰瘋狂的吐了起來,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房間,但是一個個都面帶驚恐的發現,完全沒有力氣離開。

“哐當!”

“哐當!”

“哐當!”

一群家丁手中鋼刀也拿不穩了,紛紛從手中脫落,在這個寂靜的晚上聲音無比清晰的傳到眾人耳朵里。

一個個房間燈光登時亮了起來,領頭家丁老曹面色一緊,心中暗自罵了句,“一群沒用的東西,連一個騷浪蹄子和一個病死鬼都搞不定。”

沒有時間去從長計議了,改變原有計劃!見事情已經暴露,老曹朝身后眾人沉聲道:“兄弟們,咱么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只有幾個當兵的有威脅,其他的都不足為懼。等會咱么一起上,亂刀剁了他們就是。如果有退縮的,老子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干了!”

“一群敗軍之將,剁了就是。”

“是啊,大哥,不如現在就沖進去了結了他們!”

帶頭家丁老曹反而并不急躁,抬起左手往下壓了壓,眾人噤聲,然后招手喊過來一個驛卒。這個驛卒正是三子,此刻正一臉驚恐的端著一碗羹湯。耳邊傳來帶頭家丁老曹陰惻惻的聲音,“你還是端過去,按原先計劃行事。騙開門就行,不要露出破綻,不然,嘿嘿.....”

帶頭家丁老曹握著刀柄,微微頂了頂三子后腰。然后三子不得不硬著頭皮在一幫家丁監視下,敲開了毫無防備的軍官的房間。

帶頭家丁老曹見事已成,從三子背后率先沖了過去刀起刀落,一顆大好人頭就“咚”的一聲砸在了木地板上。另外兩人還坐在床上,剛想去拿武器,一幫家丁沖了進來,亂刀之下就將兩人剁的稀爛。

“哐當!”一名家丁殘忍的舔了舔嘴角,轉頭望向三子,想也不想直接一刀劈了下來。三子慌亂間,只來得及舉起托盤一擋。頓時茶盞連同托盤直接裂為兩半,羹湯澆了一臉,萬幸的是沒有被砍到。

這名家丁還欲補刀,帶頭家丁老曹舉刀擋了一下,淡淡道:“此人不足為懼,后面還有說不定還有用,暫時不要動他。”

這名家丁不甘的望了一眼三子,慢慢退到了一邊。帶頭家丁老曹見事已成,招手示意大家過來。

帶頭大哥老曹壓低了聲音,冷冷的吩咐道:“驛卒還是去詐門,咱么老樣子,只要有抵抗直接......”說到這兒,并指如刀狠狠往下一切,雙眼冰冷朝四周一望,見到各個家丁都是眼中帶著畏懼之色望向他,沒有一個敢于和他正面對視,不由心中一安。

一群人裹挾著驛卒直接向著其他廂房涌去,就像是夜里漲潮。夜幕下,無聲無息滔天巨浪,由遠及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向陡峭的崖壁之上,方才能令人突然驚醒。

一切都在順利的進行之中,除了老夫人身邊還有幾個年長的老家丁有些棘手。這幾人死死守在老夫人身邊,不讓人進廂房,也不出來廝殺纏斗。

帶頭家丁老曹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廂房,只派了兩個家丁守著門口防止他們出來搗亂。接著便帶著一群人像蝗蟲掠地一樣,搜出了所有值錢的細軟物件,并且所有人都在控制下被縛住雙手,帶往樓下大廳集中看管。

留下四名家丁看守,帶頭家丁老曹領著一批紅了眼的家丁強行闖進了廂房,殺死了所有反抗的家丁,強行擄走老夫人和小玉兒,搜走所有值錢的細軟。

“小玉兒不怕,奶奶在。”被推搡著,老夫人懷中摟著全身因驚懼而顫抖小玉兒坐在地上,神色淡然,即便對上暴徒雙目也無所謂畏懼。

一名暴徒扯過一張胡凳,隨意坐著,右手緊握著刀柄,死死盯著吳母和小玉兒。心中卻甚是惱怒吳母的無懼,盤算著怎么治治這個老骨頭。

“曹大哥,所有人都在這兒了。只是走了那個病秧子和那個騷浪蹄子。”想起蘇筱筱火辣的身段,在場所有暴徒眼中都有一股熊熊燃燒的火焰,欲要奪眶而出。

帶頭家丁老曹望了眼樓下大廳,驛長及兩個驛卒,三個行商,一個須發皆白的郎中帶著兩個學徒,吳母和小玉兒。除了幾個馬夫沒什么油水加之比較安分就沒去管,基本人都到齊了。

“咳咳...”帶頭家丁老曹站在樓上,用輕輕咳了兩聲,瞬間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帶頭家丁老曹似乎第一次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待遇,聲音洪亮的道:“各位弟兄,咱們今天說好了要好好享受一番老娘們的身子,平分了所有錢財,如今只差那騷浪蹄子了。”

“這里現如今,進得出不得,人應該還在驛站內,曹大哥咱們直接搜就行了!”

“這位兄弟說得好!留下四個兄弟看守,其他人和我一起搜,她帶著病秧子走不遠,這驛站里三層外三層,給我搜仔細了。誰第一個找到這小娘皮,這頭道湯,誰喝!”

“大哥英明!”

“大哥英明!”除了幾個留守的暴徒,所有家丁異口同聲大聲叫好。

帶頭家丁老曹一說散了,每個暴徒都是像打了雞血一樣,紅著雙眼,鼓著青筋,持著刀粗暴的到處敲敲打打,顯得十分的賣力。其中一名家丁一臉橫肉,身材肥大,搜人時顯得也是十分賣力,但是低下頭時泛紅的雙眼卻是立刻變得澄澈清明,想到蘇筱筱目前還是安全的,更是暗自出了一口氣。

帶頭家丁老曹找人抬出李道陵和蘇筱筱房中暈倒的幾名家丁,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哪邊不對也說不出來。

帶頭家丁老曹仔細看著這批暈倒的家丁中,有一人滿臉橫肉,身材肥胖,外面的家丁制服卻不知所蹤。

心中靈光閃現,帶頭家丁老曹剛剛要有所動作,突然門口刮進了一陣怪風。緊接著帶頭家丁老曹感到身子后面好像有什么東西,死死禁錮住了自己。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一直紫背黑瞳的蜈蚣精張大了口器,猛地一下就將帶頭家丁老曹給囫圇吞了。

“咕咚!”同一時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周圍家丁更是死死握住刀柄一動不敢動,吳母雖然驚慌,但還是遮了小玉兒雙眼,緊緊摟在懷中,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滋滋....滋滋...”蜈蚣精沒有立即進攻,而是口中吐出一陣濃烈的黑煙。一點也不嗆人,好像沒有什么副作用。

“別聞,這氣味有可以致幻!”那個一臉橫肉,身材肥胖的家丁站在二樓拐彎處正要有所動作,忽然一只柔夷伸了過來,遮住了他的口鼻。

一陣輕微抖動,這名家丁竟然變成了李道陵的樣子。往后一看,出言提醒的,正是蘇筱筱。見到李道陵神奇的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面前,蘇筱筱不由眼中閃過一道異芒。

事急從權,兩人長話短說。蘇筱筱語速飛快的道:“李公子怕不是尋常人吧,這件事你怎么看?”

口鼻處那只柔夷并沒有移開,李道陵只好神識傳音道:“我看此事必有蹊蹺,大唐國運昌隆。此等事必定不是偶然,背后一定有人操縱。”

蘇筱筱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低聲道:“那就等等看,看他們有什么花招。”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夜更深了。驛站內外似乎融為一個整體,都是一團漆黑,燈光完全破不開濃煙。

“師傅,差不多了。”一名童子稚聲低聲提醒了一句。

此言一出,李道陵和蘇筱筱不由雙眼一亮,原來是他!

“嗯,孽畜還不快收了黑煙。”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所有黑煙如萬流歸海般迅速被紫背黑瞳的蜈蚣精吸回腹中。

除了吳母和小玉兒外樓下大廳只有醫師帶著兩個學徒依舊意識清醒,只不過此刻吳母心中卻是一陣慌亂,驚懼之下只能死死抱住小玉兒,讓她埋首懷中,不要朝外看。

“夫人此番受驚了,倒是在下的不是。不過你既已知道我的秘密卻是留你不得了,你們兩個和我去收集藥材,孽畜,先將面前兩人處理了!”吩咐好,醫師很輕松的崩斷了繩子,便帶著兩個學徒,翻檢倒地之人身體。遇到合適的軀體,直接運起邪功,抽出其體內精血存放于一個壇子內密封好,那人泄了元陽又失了全身精血,變得面色蒼白之極,抽搐兩下便沒了動靜。

李道陵心中閃過一段信息,《潭陂當記》中,有一位東主也就是李道陵先祖,曾經記載過一段雜事。

當初李道陵先祖初次接受潭陂當時,遇到一只吊睛猛虎襲擊路過的一對父子。仗著一身武藝,便欲將此害除去。將要擊斃時,發現猛虎眼中竟有解脫和掙扎的情緒,便將其制服,帶往青城山。

仔細查驗之下,果不其然,這頭猛虎是被人操控的,凡是過往有錢財富裕之人,往往十之八九都會遭到殺身之禍。當下青城仙長,通過下在猛虎身上的禁制找到了背后之人,緝拿后交予當地官府明正典刑。而那只猛虎在被解了禁制后,久久不愿離去,遂在青城住下了。

李道陵想了想,壓低聲音問道:“筱筱姑娘,這個蜈蚣精恐怕是被這醫師操控的,你有沒有辦法解除他們之間的聯系啊?”

蘇筱筱依舊是蒙著面紗,嫵媚的白了他一眼,“如此交給我便是,公子不要隨意亂動。”

“再快些!莫要耽擱了,遲了吳老夫人和小玉兒恐怕就要遭了毒手!”眼見蜈蚣精似要一口吞了吳老夫人,李道陵便又催了兩句。

“曉得了!別催了,好么!”蘇筱筱忍不住又給了李道陵兩個白眼,不過依舊是那么嫵媚,那么賞心悅目。

只一個轉頭,蘇筱筱就不見了蹤影。李道陵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默默祈禱蘇筱筱能力克妖孽。

“呲呲!”紫背黑瞳蜈蚣精磨了磨牙,張開口器,朝著吳老夫人和小玉兒吞了過去。吳老夫人緊閉著雙眼和小玉兒依偎著,等待著死亡。

“嘭!”一道雪白的身影從半空躍下撞向蜈蚣精頭部,一個不穩,蜈蚣精立著身子倒在了地上,揚起一陣灰塵。

“是誰在搗鬼?”一見異變,醫師立即停下手頭事情,一臉凝重的望向遠處走來的白影。

赫然是蘇筱筱,只不過此女身后多了幾條雪白的尾巴。

醫師沉聲道:“你是此處狐仙?”

蘇筱筱根本不做回答,倏然間變成一只雪白的狐貍,朝著醫師脖頸處咬了過去。

“孽畜,趕緊過來殺了這狐妖!”醫師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之意,不管這狐貍是不是本地狐仙或者和青丘是否有關系,直接滅口就是了。

紫背黑瞳蜈蚣精從地上彈射而起,張著口器咬向白狐。無奈,白狐只好向旁處一躲,放棄撲殺醫師的機會。一時兩者纏斗起來,場面上僵持住了,但是蜈蚣精甲殼太堅硬,白狐漸漸處在了下風。

李道陵在二樓暗處暗自著急,難道又要用那劍招?思來想去,李道陵還是悄悄召喚出石門,進入潭陂當中。沒見著蘇玲兒,李道陵也不去管她,徑直找到《潭陂當記》細細查找,看看當時是否留下解除禁制的方法。

突然,一行小隸映入眼簾。“刺神散,服下可助被控妖物增強神識,反噬其主,禁制自解。不過其后,會陷入瘋狂,一段時間后醒來會變得極其虛弱期,需要精心照料。或青城道法可解。”

李道陵想了想,東家好像每年有一次機會可以免費兌換一件東西,就它了。

兌好“刺神散”李道陵暗中運轉靈力,趁著蜈蚣精張口之時迅速打入口中。正瘋狂攻擊白狐的紫背黑瞳蜈蚣精仿佛被定住了身子,直直立在空中。突然眼中閃過一陣掙扎之色,接著身子就雜亂無章的扭動著。

“噗!”毫無征兆,醫師噴出一大口血,紅潤的臉色迅速灰敗了下來,望著飛速靠近的巨大口器,不由跌坐在地。

三兩下,醫師連同兩個弟子就被蜈蚣精囫圇吞了下去。蜈蚣精并沒有就此罷手,又連吞了幾個家丁。幾百對厲足更是興奮地互相敲擊不止。

白狐悄悄化作人形,耳邊傳來李道陵的傳音。蘇筱筱眼珠一轉,從腰間摘下一個瓶子,狠狠地砸向蜈蚣精。

“嘭!”

瓶子裂開后,一陣黃色煙氣迅速擴散了開來,籠罩了整個大廳。正手舞足蹈吞噬活人的蜈蚣精沒了動靜,吳母和懷中的小玉兒也是一般。

蘇筱筱來到李道陵身邊低聲解釋了一句:“這是忘憂散,凡人嗅了只會忘了前一段的事,異獸聞了卻是會進入一個幻境之中,等蜈蚣精虛弱了,直接擊殺!”

“好!”李道陵應了聲,便和蘇筱筱一起死死盯住蜈蚣精。

天快亮了,蜈蚣精似乎有些疲軟了,一下就倒在地上,雙眼緊閉,百足翕張。

“動手!”蘇筱筱提醒了一句,右手閃出一柄青白短劍,躍到蜈蚣精腦殼縫隙處一劍斬下,頓時蜈蚣精氣絕。

李道陵趕來一看松了一口氣,見蘇筱筱面色疲憊,趕緊讓她去休息。

待蘇筱筱離開,李道陵強打精神,將蜈蚣精收到潭陂當中。然后叫醒驛長,讓他們處理下暴徒,并將其余住客安置好,實在是撐不住了趴在大堂桌上便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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