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笑著搖了搖頭，“不生氣。”

語氣平常，不像是在說違心話。

夜璃因此越發(fā)的不解了，“為何？”

夜璃看著自家老爹，這交給顧君堯的三十萬大軍里，可是有從齊國開國起就一直跟著夜家征戰(zhàn)沙場的十萬夜家軍的啊。

自家女兒什么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她一個表情，夜瑾就知道她想說什么。

夜瑾笑了笑，摟過自家女兒的肩膀，把人帶到桌邊坐下，這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肯定都沒有時間好好歇歇。

待夜璃坐定后，夜瑾瞇了瞇眼，而后在夜璃看來十分豁達的開口道：“十萬夜家軍也好，二十萬的朝廷軍隊也罷，從本質上來說都是齊國的軍隊，一開始就是為了齊國存在的。那么他顧君堯現在作為這個齊國的主人，講這些交給他又有什么問題。”

夜瑾說得在理。

夜璃點點頭，“也是...”

“不過...”夜瑾年看著自家女兒，給她倒了杯茶，“有件事為父很在意。”

夜璃接過自己老爹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小口，抬頭看向自家老爹，“過什么事？”

夜瑾頓了頓，緩緩開口：“當今圣上于你，不是良人。”

不再是‘顧君堯’‘顧君堯’的叫著，夜瑾希望夜璃能明白，她和顧君堯之間已經不同以往了。

夜璃的笑容因著這句話立馬僵在了臉上，她依稀曉得老爹為何要這么說的依據，可她一點兒也不想和自家老爹聊這個話題。

夜璃努力擠出個笑容來，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您亂說什么呀...”

夜瑾皺著眉想說出些證據來，夜璃卻開口打斷了他，“對了爹，我回來時救了一小孩，現在才想起來，我得去看看他怎么樣了。”

說罷，不待夜瑾做出反應，夜璃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看著自家女孩倉惶凌亂的步伐，充滿了落荒而逃的意味，夜瑾止不住的深深嘆了口氣，這陷的很深啊，他就這么個寶貝疙瘩，要如何勸才好...

夜璃一路心不在焉的離開了夜瑾的院子，回到自己院里夜沒見著鐘義杰以及小石頭。

夜璃拉過路過的仆人，“你們可知管家將我?guī)Щ貋淼哪莻€孩子帶到哪里去了？”

丫鬟福了福身，“回大小姐，應該在東院。”

夜璃點點頭，“謝謝，下去吧。”

“奴婢告退。”

夜璃調頭徑直往東院而去。

這將軍府的東院本就是用來招待客人用的，鐘義杰絕大可能會把小石頭帶到哪兒去，可先前夜璃因著夜瑾的話，大腦宕機，就一時之間忽略了。

顧君堯對夜璃的影響無論時間怎么變、他們之間怎么變，都一如既往...

夜璃自嘲笑笑。

來到東院的夜璃，在推來東廂房的門后看到的就是乖巧坐在軟榻上模樣可愛精致的小少年，與初見時臟兮兮的模樣那叫一個天差地別！就是太瘦了些，全身上下沒幾兩肉。

小石頭看見夜璃，立馬一躍跳下軟榻，噔噔噔的跑向她。

不過倒沒有打算撲到她的懷里來，而是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煞有其事的給夜璃鞠了個躬，脆生生的喊了句“夜姐姐。”

夜璃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算是回應。

將小石頭抱到桌邊，半蹲在他面前，“城東的城隍廟實在不適合長久待下去，你覺得夜府如何？若是喜歡這里，可以留下來。”

小石頭覺得有些夢幻，“真的么？”

有漂亮的房子住、熱乎乎的飯菜吃、還有溫柔厲害的姐姐...他做夢都不敢想！

先前夜璃帶他回家給他治傷時，他能近距離接觸了一下偶像已經很滿足了，想不到還有這么大的驚喜。

夜璃笑著點了點頭。

“小石頭謝謝夜姐姐！”小石頭一下跳下凳子，準備給夜璃跪下。

看清小石頭意圖的夜璃，急忙扶住了他。

小石頭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兩聲，而后正色道：“我雖然年紀小，但是能干好多活，不會白吃夜府的糧食的。”

這般小心翼翼的懂事，讓夜璃有些心疼。

夜璃搖了搖頭，溫柔輕撫他的頭頂，“你年紀還小，這些都不用你干，若想報答就好好長大吧。”

“嗯！”小石頭下意識的握拳，堅定的點了點頭。

夜璃笑了笑，重新將小石頭抱上凳子，在他旁邊坐下，“小石頭是你爹娘給你取的名字么？”

小石頭搖搖頭，“不是...”

小石頭默了默，同夜璃講起了他的身世。

盛元歷九百九十五年夏，小石頭出生。

而后九百九十八年，小石頭的家鄉(xiāng)遭了洪災，死了許多人，這其中也包括小石頭的爹娘，不過兩歲多的他是被一個老乞丐撿了去才活下來的。

聽老乞丐說，他的爹娘在生命最后的時刻、在洶涌洪水襲來的千鈞一發(fā)之際，猛的將小石頭推向了高地保住了他的命，結果他們卻因為慣力輕易的被洪水帶走了...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老乞丐感動他父母深沉的愛，便將小石頭留在了身邊，保證了年幼的小石頭能活下去...

只是后來沒有一年，老乞丐也死了，小石頭便開始了四處流浪、孤苦無依的日子...

“至于‘小石頭’這個名字，”小石頭頓了頓，“是其他人覺得整天‘喂喂’的喊不方便，隨便給我起的...”

“原來如此...”夜璃默了默，這孩子命運也真是多舛。

看著神情有些沮喪的小石頭，夜璃安慰的抱了抱他，“沒關系的，過往一切的苦難從今日起便都過去了，你會迎來嶄新的人生！小石頭是你的小名，以后啊，你就叫夜晨了，晨光的‘晨’！我的弟弟。”

小石頭，哦不，夜晨用力的點頭，他很高興，高興的想哭，從今天起他不僅有了名字，還有了家人。

夜璃這么做的原因是因為她心疼這個少年，也因為她一直想有個兄弟姐妹。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顧君堯。

若是問夜璃這十幾載人生里最遺憾的事是什么，那大概就是沒有再早一些遇見顧君堯，沒能早些對他伸出手來拉他一把，沒能讓他少受些苦楚...

如今看著這樣的夜晨，不知怎的就聯想到了顧君堯，夜璃便不可抑制的想幫幫夜晨，在一切都還不是最糟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