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江鎮客棧

幽幽的燭火還在茍延殘喘，刺啦一聲，陶沐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眉尖一點兒血紅。

白秋水跟著竹青進入到陶沐的意識當中。

一陣眩暈后，白秋水緊閉著的雙眼感覺到周圍仿佛有光亮，微微正艷，入目的是沾染了紅塵的仙子，是過盡千帆的執著。

正如那歌詞所寫：

柴房屋破舊青衫獨自舞衣袖

那年過往的扁舟舟上人一眼回眸

寂寞過了頭深巷埋藏的老酒

都醉不盡此生萬卷無法寫的憂愁

臺下人走過一縷秋

紅塵不見舊顏色

當年掀的紅蓋頭

一曲殤留存心中

那散香來世你渡我

誰愿把紅塵招惹

任他凡事清濁

我自甘墮落

何以解憂

“你怎么了？”白秋水被突然出現的聲音拉回了神。

竹青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站在白秋水的身側，望向戲臺。

臺上的人唱著他的戲，演著別人的故事

雖是男兒身卻一身紅妝，面若春雪，眉山遠黛，走三步退兩步，忽有停下，低頭嬌羞帶怯，貝齒咬唇，睫毛輕顫，不經意間偷偷看一眼眼前的心上人。

“他就是陶沐的契主。”竹青道。

白秋水在看到他的瞬間便已經確認，那揮之不去的心悸令她困惑，因此迫切地想轉移注意力撫平此刻的心情，“他好像挺紅的，居然有這么多人來捧場。”

放眼望去，戲樓里座無虛席。

“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在這意境中我們不能使用法術。”

白秋水疑惑道，“難道是因為契印？”

竹青點頭道，“是，契約之印的主仆雙方是有感應的，若是我們使用法術，陶沐自然是會知道的，只不過他被我困住了意識，無法做出反應。”

“而作為契約之印的主人，完全有權利掌控陶沐的意識，所以我們一旦暴露，這里就會成為囚禁你我二人的牢籠，所以萬事小心為上。”竹青提醒道。

白秋水心想，早知道這么危險，她就不進來了。

兩人在臺下靜靜等著這場戲結束，隨著臺上人成雙成對，謝幕，臺下的掌聲潮起潮落。

片刻后，曲終人散。

白秋水和竹青隨著人群離開了戲樓。

走出戲樓，白秋水不經意間回頭望去，只見樓欄處，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進入戲樓的房間。

白秋水沒有細想，收回眼神，跟著竹青離開。

一路上，從戲樓出來的觀眾對剛才的戲曲津津樂道。

白秋水和竹青，跟著兩位仁兄到了茶樓，一番簡單介紹后，不多會兒也加入了閑聊。

白秋水道，“兩位仁兄，我們兄妹二人初來乍到，今日有幸聽了一出精彩的戲，不知臺上那位花旦姓甚名誰？”

這兩位仁兄是當地人，其中一個是個秀才，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家里做些布匹生意，兩人是從小的朋友。

秀才道，“那花旦乃是本地最有名的花旦，若是不知道他的名諱，那這場戲就算是白聽了。”

“愿聞其詳。”竹青道。

“這花旦，名為花憐，是一年前來這兒的，可謂是一鳴驚人。”

這秀才神色激動，已經被另一個男人迷倒了，白秋水心想。

“那他以前在哪兒？兩位知道嗎？”竹青沉聲道。

秀才搖了搖頭，“這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布莊少爺補充道，“家父走南闖北，倒是略有耳聞，聽說以前這花憐并非戲子，乃是一位將軍，后來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這才做了戲子。不過此事是否屬實就不得而知了。”

白秋水吃了一驚，竹青同樣一愣，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就覺得此事是真。

布莊少爺舉起酒杯，“來來來，喝酒。”

白秋水以茶代酒。

之后四人又閑扯了一陣，便各自抱拳離去。

“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竹青低頭看向白秋水。

白秋水看了看戲樓的方向，突然便想起和那伶人初見時，他唱的那幾句詞。

“自古癡人多寂寞，英雄背后是死人場。說癡心的，難耐凄涼；道英雄的，稱了你的心意，又成了誰的情殤......”

白秋水轉頭看著竹青道，“或許是真的。”

“那你覺得下一步我們要怎么查？”

“你之前和我說，戲樓的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白秋水問道。

“沒錯。”

“一開始我以為是他喪心病狂，視人命為草芥，但是現在我覺得或許另有隱情。”白秋水擰著眉思考。

“你是說，他可能和這戲班子有仇？”竹青猜測道。

白秋水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又仿佛目空一切，繼續說道，“是。所以我們當下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竹青緩緩道，“你說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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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憐一登臺，無論是平民百姓或者達官貴人，均是一票難求。

班主竊喜自己養了一株搖錢樹，于是無論何時何地對著花憐都是一副笑臉。

班主是個中年男子，身上雖然沒有二兩肉，但是臉盤子確實挺大的，唯一一個愛好就是賭博。

所以在花憐加入戲班子之前，戲班子所有的收入全部用來讓他賭博，也是不夠的。

戲班子的人過的生活有一頓沒一頓，一個個面黃肌瘦還要被逼著上臺演出。

但自從花憐來了以后，班主的錢包鼓了起來，就連其他人也有了一些積蓄，因此無論誰見到花憐都是一副笑臉。

這會兒花憐正在卸妝，班主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

花憐看著鏡子里那個臉比盤子大的班主，問道，“有什么事，說吧。”

那班主先是嘿嘿一笑，繼而說道，“林員外，想請你去他院子里唱個曲。你看，什么時候有時間去賞個臉。”

花憐聞言皺了皺眉，說道，“近日，我乏了，你找別人去吧。”

聞言，班主的臉幾乎擠在了一起，連連說道，“哎吆，我的祖宗唉，林員外指定要你去，其他人有幾個膽子敢替你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做這行的，能榜上個貴人，那是修了幾輩子的福。”

“這福不要也罷，今日我有事，下次再說吧。”說完，花憐已經卸完妝，起身離開了。

班主看著花憐離開的背影，緩緩直起腰來，哪里還有半點剛剛低頭哈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