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

白秋水和這位長相酷似仙尊天玹的男子，走在人跡罕至的山路。

“你要帶我去哪兒？”白秋水問。

“馬上你就知道了。”男子打了一個啞謎。

男子伸手摘下路邊的花朵，編織成一個花環，戴在白秋水的頭上。

“你做什么？”

“很漂亮。”男子真誠夸贊。

紅暈悄悄爬上了白秋水的臉頰和耳朵。

“油嘴滑舌。”白秋水嗔怪一聲，任由男子牽著她的手。

大約半炷香的時間，男子停下回頭看向白秋水，“我們到了。”

此地群山環繞，林木茂密，更有一潭湖水靜靜躺在這山巒之間，如玉如鏡。

此時圓月已升至半空，倒映在湖泊中央，微風吹起，波光粼粼。四周靜怡無人，如置仙境。

“這是？”白秋水不解。

男子笑笑，一揮手，便見湖面上突然開出萬千曼陀羅，映著月光，隨著風動，搖曳起來。

“我記得你喜歡曼陀羅。”男子撫摸著白秋水額上的曼陀羅花瓣的印記。

白秋水僵硬了一瞬，繼而放松，拂下男子的手。

“你大概記錯了。”

男子顯然不信，“怎么可能？我一直都看著你。”

“是嗎？”白秋水苦笑。

“你不信我？”男子神情嚴肅。

白秋水捏了捏他的臉，“開個玩笑而已，干嘛要吃人的樣子。”

男子順勢握住白秋水的手，“我心悅你，和我在一起吧。”

白秋水心臟如同亂鼓齊響，理不清此刻心緒。

她抽出手，摘下離她最近的曼陀羅花瓣，“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那時我身受重傷，是你救了我。”男子眼神中的真誠刺痛了白秋水。

她躲開他的目光，“那你還記得當時是因為什么受的傷嗎？”

男子顯然沒有料到白秋水會問這些，急忙道“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而且也不重要。”

白秋水卻一改剛剛軟糯的態度，眼神冷冷地看著他，“這對我而言很重要。”

她抬起頭看著男子，眼神卻仿佛穿透了他，與身后的落離對視。

落離渾身一凜，她能看到我？

不，這里是幻境，她不該看到我。

只一瞬白秋水便轉過頭去，“我猜那時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你很早以前就應該知道我了。而且一直都在監視著我，是或不是？”

男子倒退兩步，“你到底怎么了？誰和你說的這些？”

“不用知道是誰說的，你就告訴我，我說的對不對？”白秋水步步緊逼。

男子沒了退路，只好對上白秋水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喜歡你，是真心的。”

白秋水閉閉眼睛，雖然早就料到會是如此，但她還是抱了一線希望問道，“那你告訴我，你監視我是為了什么？”

落離搖著頭，不可以，不可以告訴她。

“你都知道了什么？”男子小心翼翼地問。

白秋水不說話，她等著他的答案。

落離本能地想要阻止男子說出口，卻忘了這里只是幻境，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須臾片刻，白秋水看著男子說道，“既然你不說，那我來說，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你是仙界的人。”

男子沒有反駁。

白秋水便繼續說，“我的體質大概和鬼王有關，從我出生起，仙界便讓你一直監視我，現在大概是到了某種關鍵的時刻，你才設法接近我。”

白秋水凝視著男子，“我說的對嗎？”

男子看著月光下白秋水晶瑩剔透的側臉，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能開口，眼神里凝聚著絕望。

落離來到白秋水身邊，雖然知道白秋水看不到他，但還是拼命地解釋，“不是這樣的。”

白秋水卻突然抬起頭看向落離，落離愣了一下。

措不及防地，落離的面具被白秋水摘了下來。

白秋水努力地穩住越來越快的心跳，看向他的臉。

面具下那張和仙尊天玹一樣的臉徹底將白秋水最后的一絲希望揉碎。

“真的是你？”白秋水的眼睛里有眼淚翻涌。

從那日見過顧紅衣之后，黎小羅的記憶便開始瘋狂地涌入她的腦海。

她和顧紅衣相識于太廟前，一開始她對顧紅衣這樣的權貴是抱有偏見的，無論顧紅衣如何示好，白秋水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顧紅衣不同于其他人，無論白秋水如何甩臉色，他都不會生氣，久而久之，白秋水總算認可了顧紅衣的人品，兩人成為知己之交。

只是后來落離突然出現在白秋水的世界里，她以為他們是天賜良緣，會白頭到老，卻不曾想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謊言。

她猶記得，身懷六甲之時，還未來得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落離，他便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將一方刻印打入自己體內。

并且告訴黎小羅，她是鬼王選中的容器，他接近她只是為了監視，而今鬼王即將出世，為了天下蒼生便只能犧牲她。

從那以后落離便消失了，多虧顧紅衣一直用昂貴的藥材續著她的命，她才能扛到孩子出世。

她為孩子取名黎水月，寓意人生仿若鏡中花，水中月，不過浮夢一場。

她曾懷疑這些記憶是鬼魅搞的鬼，但剛剛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她曾以為記憶中的那個人也許是仙尊，畢竟模樣是一樣的。

但她卻忘不了落離殿前開的正艷的曼陀羅，她曾經問過落離是不是喜歡曼陀羅。

落離的回答說不是他喜歡，那時她只覺得模棱兩可，不懂其意。

但是現在看著滿湖泊迎風搖曳的曼陀羅，她還有什么不懂的呢。

落離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會？

她不該看到他的。

須臾，他終于明白，此刻眼前的黎小羅并非幻境中的黎小羅。

“你是秋水？”

落離正要上前，數十條紅線綁住他的身體，落離動彈不得。

顧紅衣突然在他的面前，警告道，“離她遠點兒？”

落離冷冷地看著顧紅衣，“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說罷，全身的紅線應聲而斷。

兩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娘親！”黎水月突然抱住了白秋水。

幾乎本能地，白秋水推開黎水月，“我沒有你這么大的兒子。”

黎水月眼神戚戚地看著白秋水，“娘親，我真的是你兒子，你不要我了嗎？”

“你認錯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娘親。”

“不過他是你爹。”白秋水指著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