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幫不上忙，但是我也許可以給你提些建設性的意見。”白秋水用手肘戳了戳不說話的黎水月。

黎水月的臉在月暉的映照下更顯蒼白，沉吟良久，開口道，“我娘是落香鎮萬香樓的頭牌。落香鎮是個背靠青山，門前有水的地方。我出生在那兒，在那不久我娘就過世了。”

黎水月的眼神黯淡，“她是個青樓女子，卻又和一般的青樓女子不同，不僅精通琴棋書畫，對兵法詭道也有涉獵，但最喜歡還是酒樓里那個說書先生口中的俠義江湖，總是吵著要攢足贖身錢闖蕩江湖，一點兒都不消停。這些都是我聽曉春姐說的，她是我娘最好的姐妹。”

黎水月似是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嘴角上揚，“聽青樓的姐姐們說，我母親十一歲的時候，還經常從欄桿跳下，說是在修煉輕功。”

白秋水也忍不住笑了，確實挺可愛的。

“十五歲，她就當選萬香樓的花魁，就算賣藝不賣身也讓萬香樓賺了個盆滿缽豐，而且因為能說會道深得萬香樓媽媽和姐姐們的歡心，日子過的還算順遂，直到那個人出現。”

黎水月的眼眸隱隱藏著恨意，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白秋水想說點兒什么卻又發現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干巴巴轉移話題，“你的名字很好聽，是你娘給你取的嗎？”

聞言，黎水月臉色一松，白秋水跟著松了口氣。

“我娘給我取名水月，是希望我能明白人生如鏡中花，水中月，不過是浮夢一場，平安喜樂才是最重要的。”

白秋水頷首，“我覺得你娘說的很對。”

“可惜我做不到，辜負了我娘的一片心意。”黎水月強顏歡笑卻藏不住其中心酸。

頓了頓，黎水月繼續講。

“聽萬香樓的姐姐們說，那人和我娘一見鐘情。只是那人相貌如何，那些姐姐們卻是不大記得了。我娘懷孕后不久，他便拋下我娘離開了，從那以后也沒有再回來。我娘傷心過度，生下我以后，便也撒手人寰。”

渣男，白秋水默默地在心里鄙視。

“我被曉春姐收養，3歲起就開始跟著樓里的伙計學做灑掃的工作。青樓的女子容顏易老，一旦老去便也沒了生意，我便自己琢磨化妝一術，10歲時成了落香鎮最出名的化妝師，經我之手的女子，或美若天仙，或惹人憐愛，所以萬香樓的生意比我娘那會兒還要好。”

黎水月看著白秋水，眼睛映著月光亮亮的，“誰讓我長得好看呢，萬香樓的媽媽一早就打算等我長大些就開始接客，幸虧我早有準備，成了萬香樓獨一無二的化妝師，讓她放棄了這個打算。”

白秋水突然很心疼，那么小的年紀，本該有父母遮擋風雨，他卻開始為了躲過更大的災難而努力。

“十六歲的時候，曉春姐得了病過世，我便為自己贖了身，去尋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為自己和娘討回公道。可惜我找了一輩子也沒能打聽到一點兒消息，最后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咦~你怎么哭了？”黎水月吃驚地看著白秋水，拿起袖子就給她擦眼淚。

白秋水趕緊用手擦了擦，咦，什么時候眼淚也不這么不聽話了。“我沒事，我不是故意的。”

剛說完，眼淚更加不受控地掉落下來，“對，對不起，你繼續講。”

黎水月哭笑不得，“你哭成這個樣子，這樣我還怎么講的下去。”

白秋水因為哭勢太猛，吸入大量的冷風，于是變成了一邊哭一邊打嗝，模樣是可憐又好笑，壓在黎水月心頭的霧霾突然就消失了。

”我都沒給你提意見呢？嗝~”白秋水悶聲悶氣地說。

黎水月拉起白秋水，一本正經地說，“放心吧，我壓根沒指望你，外面風大，先回去吧。”

“嗝~”白秋水趕緊捂住嘴，聲音透過手指傳出來，“你，你什么意思？我也是很有見地的。。。”

“行行行，你有見地，先把你的事情解決了再說。”黎水月一邊說著，給了白秋水一個眼神示意。

白秋水跟隨著黎水月的視線，便看到了落離正站在他們十步之遙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

白秋水趕緊用袖子擦干凈眼淚，“我能有什么事啊。走，回去吧。”

白秋水站起身，拉著黎水月走到落離面前，“我找到水月了，我們先回去了。”

不等落離回應，白秋水就急忙忙地回屋了。

黎水月看了看明顯逃走的白秋水，還有臉色不太好的落離，“你們倆發生什么事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說完，落離頭也不回地也走了。

黎水月手掌摩擦著后頸，“說的也是。”

推開房門，黎水月來到顧紅衣的床前，神色復雜地注視著緊閉雙眼的人，他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三千多年前，黎水月向萬香樓的姐姐們辭行，那時也不過十七八歲，但為了找那個拋棄娘親的人討回公道，他還是踏上了行程。

一路上風餐露宿，經常因容貌艷麗而招來一群蒼蠅，什么苦都受過。他卻并不打算放棄，可那個要找的人偏偏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不曾出現過。

后來遇上蝗災，黎水月死在逃荒的路上，卻是靈魂不散，徘徊在人世間繼續尋找那人的消息，在靈魂即將消亡的時候，遇到了顧紅衣。

顧紅衣的出現是照進黎水月黑暗生活的一道光，他終于結束了孤獨。

在顧紅衣的指點下，黎水月踏上了修仙之路，孤魂修仙，其難度不亞于夸父追日，愚公移山。但黎水月卻用了短短三百年的時間，渡劫飛升，不可不說天賦異稟，三界為之轟動。

但只有黎水月知道，渡劫時，他因心魔所困差點兒魂飛破散，是顧紅衣將本命法器融進了他的體內，他才得已成功飛升，因此他對顧紅衣產生了父親般的依賴。

因此飛升后第一件事，黎水月便前往冥府打聽娘親的下落，卻發現三界之內竟然找不到娘親的輪回，而且娘親前世今生的信息全部被人抹除了，他爹更是查無此人。

黎水月終于覺察到了異常，四處打聽情況，卻一點兒進展也沒有。

顧紅衣幾番勸他放下前塵，但黎水月心里的結卻無法解開。

直到鬼魅主動來找他，事情有了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