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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生地養

李同坐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天上星空璀璨,與外界無異,他抬著小腦袋,從一顆星星開始自東向西數過去,數到最后自己的思緒早已經飛上了空中,腦袋里沒來由想起了書上的那一間燒餅鋪子。

餓了。

餓的頭暈眼花。

只覺得天旋地轉起來,無數的星辰明暗交替,仿佛是一朵自內而外的巨大花火綻放開來,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

無形之中李同感覺到背后又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搬住他的肩膀扔了出去。

一時間天在下,地在上,李同就在那團花火之中穿過,又是一次骨肉分離的痛苦,他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周圍依舊是黑夜,但是已經處在深山之中。

他伸出一根細小的手指,指著天上罵道:“到底要鬧哪樣?”

誰知此時,一個低沉的女子聲音從下方傳來,他感覺到自己屁股下面的土地正在蠕動著,仿佛有一只手從地底下伸到了他的腰間,猛然用力將他推了出去。

“你想鬧哪樣?”

李同只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在方才落地的地方,他哪里還敢仔細打量,連忙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不停的磕頭:“神仙姐姐莫怪,雖然你我陰陽兩隔,我又不小心擾了你的清凈,但是冤有頭債有主,我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把我扔到了這里,我皮包骨頭滿身酸臭,自幼腎虛體弱陽氣全無,神仙姐姐你可莫要害我。”

李同也不知為何,就想起了二師兄一本志怪小說上一位書生和狐仙初一見面的時候的情景,最后那位書生沒死,還跟狐仙生出一段撕心撓肺的感情糾葛。

李同磕頭之際,卻覺得一只手指抵住了自己的額頭,稍微有些溫度,不是鬼。

他猛然睜開眼睛,發現一張橫向的女子面容就在眼前,接著鬼叫一聲又摔了個跟頭,兩只眼睛一上一下,看到對方的身影居然模糊不清,好似是一個變成了兩個,兩個變成了四個,這不是鬼還是啥啊?

李同趕忙又閉上了雙眼,口中念道:“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黑衣姑娘覺得好笑,膽子這么小還敢來這仙國遺跡,真遇上了鬼魅還不得把自己給嚇死。

倒是當他說出這番話后,周圍一些兩不相干的鬼物居然真的默默離去,看樣子也是個修道之人,就是本事不大。

她拍了拍雙手,不屑道:“小屁孩。”

李同偷偷的睜開一條眼縫,看清了黑衣女子的容貌,這位神仙姐姐,長得還挺好看。

隨即他又想到二師兄的故事里,長得好看的女鬼害人最深,此時一定要堅守道心,不要被女鬼所禍。

黑衣女子拍打著肩膀和后背,“你個小屁孩根骨還挺重,我叫木端,來自中洲劍宗。”

李同睜開雙眼,看著面前的“女鬼”。

木端沒來由一陣羞惱:“你愁啥?”

“餓了。”

木端低著腦袋,使勁的拍自己的額頭。

修士但凡到了闊淵境便可以辟谷,木端雖然還停留聚門境上,但是距離破鏡也就一線之隔,故而也不怎么需要再吃世俗食物,只吸納天地靈氣便可,好在隨身攜帶了一些糕點,好吃啊!

李同大快朵頤起來,這時候倒是不怕吃下去的是“女鬼”用蟑螂蜈蚣變出的障眼法了,吃飽之后打了個飽嗝,求救似的看向黑衣女子,噎著了。

木端一邊幫他拍打著后背,一邊看著他嘴邊那些灑落的糕點碎屑,笑了起來。

李同伸手抹了抹,卻被木端一把攥住,手掌下方居然還吸附著一本破舊不堪的書籍。

來自劍宗的木端僅憑直覺就知道這本書籍的材質絕對不俗,用的是一種仙家竹片拓印而成,書籍的右下角已經損毀,破口處是一條齊齊的縫隙,像是被人一劍斬落。

正本書雖然看上去比較破舊,但是除了右下角之外幾乎沒有磨損,都是些泥污。

她以劍氣擦拭書面,泥土簌簌而落,露出淡黃色帶著枯槁的封皮,封皮上寫著兩個字“拳譜。”

拳譜上方應該還有兩個字,只是被一種仙人手法給除去了。

拳譜攏共只有十頁紙,被木端一一用劍氣洗滌過后,露出開篇的總綱,以及后續的八個拳架,最后的后記。

每頁拳架又分或多或少的三到六個拳式,最下方被砍去的一角,應該就是拳經。

她本來覺得這拳架極有意思,正暗道這小子哪里來的狗屎運,卻發現拳經已經被砍去,不由得又有些嘆息。

拳經和拳架是一本拳譜的靈魂與肉身,空得拳架不得拳經,練拳就像是行尸走肉,即便是練拳有成,也就是武把式走江湖,花架子而已。

看拳譜總綱,除了空大上真看不出有啥可取之處。

“凡練我拳者,拳隨意走,意從心出,怕是高山立于前路,也要一拳開山,對戰仙魔,可敗,可死,不可退。人死而拳活,視為大成,無上可期。”

再看看拳譜的后記,老前輩是對劍仙有多大的仇怨,至于在一本傳世的拳譜之上寫上百八十句不堪入目的話么?

好不容易有一句,“拳之大意,蓄勢而動,出手若奔雷,境界之差唯快破之”,后面又補了一句“拳出電至,取劍仙之狗頭若探囊取物耳”。

氣的木端將拳譜往李同身上一扔:“你的機緣,收好!”

李同翻看一番,不覺得如何,但是當看到后續之中那句“取劍仙之狗頭如探囊取物耳”之后竟然生出一絲暢快,這可不是自己想學的比三師兄更厲害的本事么。

李同難掩笑意,小心翼翼的揣在懷里,木端看在眼里,惡心在心里。

“提前告訴你,這本拳譜少了拳經,需要自己悟拳,否則練一輩子也練不出門道來。”

李同瞪大眼睛問道:“拳經在哪兒?”

木端沒好氣道:“我怎么知道。”

于是,她便看到這個小娃兒撅著屁股四處搜尋起來,走到不遠處,李同大叫一聲。

木端心頭一震,這拳經是被人刻意砍下,若是就在不遠處,豈非多此一舉?

李同撓著腦袋問:“啥是拳經?”

木端不置可否,剛要倒下歇息片刻,就發現又有人來到此處,她縱身一躍,拎著李同的后衣領翻到遠處,李同剛要抬頭便被她死死的摁在身下。

李同覺得,不如柳兒姐姐香。

鴉渡國的那位老嫗和小公主來到此處,小丫頭皺著眉頭道:“方才就感覺有一絲契機將我牽引到此,怎么現在就沒了?”

老嫗寬慰道:“大道機緣各憑天意,可能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慢一步也是慢,不可強求。”

說此話時,她分明已經感覺到了木端二人的氣息,既然對方不愿意現身,她也不用道破,雖然武夫相對于修士而言不用在乎那么多的因果,但是此次出游,平安看著公主成長為能夠獨擋一面的武夫才是重中之重,絕對不可節外生枝。

只是她的師父,鴉渡國的入魂境大拳師,現任鴉渡國三軍統帥曾經明言,公主的武道氣運冠絕一洲,此次到仙國遺址,務必找到那本《襄樊拳譜》。

老嫗二人并未在此停留,木端松了一口氣,剛才若是對方動手搶寶,她根本護不住身下這個傻小子。

李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口中吐出一些枯草碎屑,木端才想到剛才壓的太緊,虧著這小子沒憋死。

她露出歉意一笑,李同則是拿起手中的“降妖除魔杖”繼續搜尋一番。

沒想到木端卻面露驚駭,問道:“這是什么,哪兒來的?”

李同低頭看了看,“一直在手上啊!”

“快快收起,不然你我都要遭殃!”

李同一聽,收起?遭殃?手忙腳亂就把“木棍”扔到一旁,沒想到木端連忙飛身去救,剛一碰到“木棍”便覺得手心一陣刺痛,直接扔回到李同懷里。

“你個敗家玩意,這么好的東西怎么能隨便扔!”

說著,她從自己腰帶的系扣上拍打兩下,手中多了一瓶宗門的仙藥涂抹在手心,血肉模糊的雙手生出新的皮肉。

“我這腰扣是一種空間法器,你沒見過?”

李同將“木棍”往身后一插,很是誠懇道:“沒有。”

“說來也對,瞧你這傻樣也不像是見過世面的。”

話還未說完,木端吃驚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李同有點被這位神仙姐姐問蒙了,東一句西一句的,到底是啥意思?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根“木棍”已經完全沒入到了他的小包袱之中。

木端以劍氣探查一番,才感受到包袱上的層層法陣,空間法器往往是體積越大,容納量越多,以她的腰扣來說,內部空間基本上如同一個庭院般大小,這么一張大“包袱”,說不得能裝下一座小山頭。

到底是哪個宗門有如此底蘊,弟子下山居然帶著這么一件讓人眼饞的空間法器。

又是哪個師父如此心寬,也不怕這個本事不高的徒弟“懷璧其罪”身死道消。

木端自然是心生好奇詢問一番,只是那個小傻子的回答差點讓她憋出一口老血。

“在下姓李名天地,天生地養,日月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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