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祁淵應聲轉頭,見身后的少年上身短襦,下身長褲,為方便活動,將發髻高高束起,用竹簪固定,雖衣著低調,但藏不住眉宇間的英氣勃發,和行動間的謙遜儒雅。
“不言?當真是你。”
祁淵驚喜萬分,沒想到兒時的玩伴竟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這里地僻路遙,你怎會出現在此處,你我二人當真是有緣。”
祁淵口中的“不言”,便是姚天師的長子姚不言,與其孿生妹妹姚成蹊,共同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一句,寄托了父輩的無限厚望。
姚天師名叫姚坤元,是祁正乾生前最看重的弟子之一,雖無天資,但勤奮好學,頗受祁正乾賞識。
姚坤元雖然只小了祁正乾三歲,但對“恩師”頗為尊敬,也因此,姚不言小時常與祁淵結伴玩耍,待祁淵念了書孰才被迫分開,故而姚不言念及垂髫戲耍之情,才親切地喚了一聲“祁大哥”。
但半路出家的巫祝到底還是輸在了血統上,任姚天師如何努力,也只能達到司巫的水準,況且姚天師身體羸弱,不能長時間大幅度的驅動真氣,所以只在宮中領了醫巫一職,雖職位有些雞肋,但受人敬仰,也算體面。
姚天師大器晚成,所以將全部希望寄托于長子姚不言的身上,自小便用魔鬼訓練來強健其體魄,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姚不言不但身體健壯,還對武學無師自通,小小年紀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連晏勛都未必是其對手。
萬事俱備,只需讓姚不言拜到祁家門下,如此一來,師出有門,若再勤加練習,長江后浪推前浪也是指日可俟。
但天不遂人愿,姚不言雖精通武學,但卻對巫祝之事一竅不通,任祁正乾和姚天師如何啟迪,姚不言就是無法開蒙。
姚天師為此大病一場,姚不言也淪為殷京城中的笑柄,好在姚天師還有一小女兒——姚成蹊。
姚成蹊天資聰穎,剛過及笄便達到司巫的水準,從道法深淺來講,是強于姚天師的。
青出于藍,姚天師自然欣喜若狂,又將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小女兒身上,巴望著姚家能出一個司祝,奈何無論姚成蹊如何努力都無法突破瓶頸,重壓之下險些誤入邪巫之道。
姚不言之所以來到這密林之中,不過是聽人說有一偏方可治小妹的頭疼病,但這草藥習性奇特,只在初晨的山澗中生長,故而才來此處尋藥。
“祁大哥還是像當年一般風度翩翩”,姚不言邊說邊走近祁淵。
祁淵也興致勃勃,準備與姚不言好好敘舊,可是走近才發現,姚不言走路時竟有些跛腳,仔細一看,右腿纏著的紗布上滲出一大塊血跡。
“不言,你受傷了?”
祁淵擔憂地看著姚不言,企圖尋求一個令人心安的回答。
“你瞧我,仗著一身武功便大意了,晨間的霧氣掛在山澗上結成了霜,我腳下一滑便從半山腰滾了下來,偏偏那石頭又冷又硬,像是會咬人一般,我沒剎住便讓那石頭刺入腿中,血流不止。”
祁淵看著姚不言泛白的嘴唇,內心升起無限擔憂,“那你此刻感覺如何,如此草草包扎定是不行,我得趕緊帶你去城中醫治。”
“不必了,那姑娘替我止了血,又搗了些草藥敷在傷口處,去醫館也不急在一時,況且那姑娘要我在此地等她,我不能言而無信。”,姚不言說罷,倚靠著身后的古樹坐下。
“那姑娘?”,祁淵似笑非笑的湊到姚不言身邊,“如此荒山野嶺還有此等奇遇,你小子艷福不淺啊。”
“那姑娘菩薩心腸,當真是救了我一命,當時我血流不止,狼狽不堪,她本害怕極了,但仍不顧一切地救助與我,若沒有她,我恐怕就要血盡而亡了。”
祁淵看到姚不言一臉享受的表情便覺得此事并不簡單,于是打趣說道,“看你這表情,那姑娘應當長得也很合你的眼吧,不然你怎么一副心馳神往的表情。”
“祁大哥說笑了,那姑娘溫柔似水,若太過唐突反而適得其反,我更看重細水長流。”
“人家到底是你的恩人,你就沒想過如何報答她?”,祁淵隨口問道。
“這……”,姚不言有些犯難,不知如何作答。
“要我說人家救你一命,不如你以身相許……哈哈哈……哈哈……”
“原來你在這里……”
祁淵聽到一陣女聲傳來,慌忙止住笑意,循聲望去,祁淵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因為姚不言口中的“那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