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放箭。”

我在隊列前發號施令，霎時間槍林彈雨中火光四射，便聽得城墻上陣陣哀鳴，以及利刃劃破血肉的聲音。

此時高墻后熊熊烈火在黑夜中紅光迸射，王翰在我右側問道：“督師，可要破城？”

“破，此時不破待到火勢更大之時我們再難入內。隨本督殺進去！”我率先奔馳出去，后面的將士瞬間被點燃激情，幾千人殺出了千軍萬馬之勢。

“誒誒，督師慢點……”騎術并不高明的王翰逐漸被前行的隊伍超越，他見無人理會只能卯足力氣駕馬追趕。唯有老搭檔參將何瑞祥剎住馬掉了個頭，笑道：“怎么老王，年紀大啦不行了？你個文臣就該聽督師大人的坐戰車去，非逞強跟我們大老粗一起騎馬，瞧瞧那位大人多有感染力！”他目光所及之人正揮刀指令破門，勢如破竹。那模樣，真有點皇上當年的樣。嘿，別說，他仔細瞧瞧那濃眉大眼的還真有點像陛下年輕時帶大家征戰四方的樣子。好家伙，這可不會是陛下落在民間的私生子吧！

“你……”王翰本想罵他愚笨，當朝太子都騎馬上陣，他就是頂天兒的官職也不敢坐戰車啊。

“誒，老王你說，你覺不覺得這位京城派來的公子哥兒長得挺像陛下年輕時候的……你說會不會……“何瑞祥賊兮兮的湊到王翰身邊，活脫脫像個流氓地痞。

王翰斜眼瞧著何瑞祥，心想這個蠢貨可算是終于發現了，出于禮節他還是配合地接道：“嗯，何參將所言極是。不知參將有何見解？”

“老王你怎么這么笨！當然是……咳咳……是陛下散落在民間的皇子吧！”何瑞祥浮夸的放大面部能放大的一切五官。

“……你果然是個笨蛋。”王翰此時十分懊惱，幾十年老搭檔的腦子他怎么就忘了呢，高估他了真是。王翰高傲地騎著馬從歪頭反思的何瑞祥身邊經過，超過幾步后他緩慢地道：“污蔑皇族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不是嗎？那難道是世子？不對啊我朝沒有王爺了……等等我啊老王，王指揮使！好家伙怎么城門都破了……”何瑞祥也加快速度趕上隊伍。

城門后一片雜亂，被燒死或射死的小卒散落的滿地都是，黑夜都遮蓋不住的血色在磚縫中不斷流淌。我心有不忍，吩咐留下百名士兵在此處滅火以及整理這些死去戰士的后事。無論立場差異，都是戰士。

“走，讓我們會會那群賊寇。看看他們最后會是請君入甕還是樂極生悲！”

向東行到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亮光時我示意隊伍停下。“停！什么時辰了？”

“回督師，子時差一刻。”侯在一旁的將領答道。

“行，再等半個時辰我們遞交拜帖。余大將軍，本督留兩千兵馬足矣。晚輩從京城來時便派刑部六百里加急文書送至冀州，此時冀州的援軍應該也快到晉陽之外。您帶兵抄小道先同他們匯合商議，晚輩隨后趕到。寒仙你隨將軍同去，王指揮使和何參將留下。”

余楚擎堅硬回道：“不可啊殿……督師，我軍在人數上本就不占優勢，末將不走！”陛下可就這一個兒子，倘若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設想，十個他余楚擎都擔當不起此責。

我自信微笑直視余楚擎：“將軍的心本督領了，此事我有把握，這局并非已成定數。他們寧愿兩萬將士血葬中條山，也要拖延我軍步伐，恐怕敵軍在晉陽必有大動作。在我朝可將眾將士的心擰在一起的，也就只有余大將軍您了。還請您早日同冀州軍匯合，坐鎮軍營。”

余楚擎張了張嘴又合上了，想必他也明白多說無益。點頭回應：“是，末將得令。督師……萬事小心。”他眼神尋到王翰和何瑞祥，壓低聲音：“無論什么情況發生，必須護得督師周全。”嚇得何瑞祥頭皮發麻，戰神雖老，風骨猶存。隨后他便帶著大部隊離去。

“兩千人對兩萬人，督師你這局卑職實在看不明白……怎么不多留些人馬？”何瑞祥實在想不明白，鼓足勇氣問道。

“兩千是為了讓余將軍能安心離開，本督若是只留你二人，你覺得他還肯先行一步？”我瞇著眼擦拭長刀。

“啥……對面可是有兩萬人！”何瑞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娘了，他這是上賊船了！想不到他堂堂何參將，今日可要命喪垣曲，止不準還會被敵軍處理掉……戰死就戰死，軍士怎會貪生怕死！只是他也想堂堂正正的戰死沙場，而非白白送命啊。

“什么兩萬，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心都不連，有何畏懼！”

五里外燈火闌珊，五里內萬籟無聲。

余楚擎將大部隊帶走后，獨留下二千騎兵。據王翰觀察敵軍恐有兩萬人，那按照慣例分析，我軍至多只需斬殺他們三成兵力便可扭轉戰局。很明顯若是下戰書走正規程序，就算我方全是騎兵，但單從氣勢上就輸給對方一大截，更別提贏的概率了。所以這場戰役不可走正常程序，攻其不備的同時也需要謀略。

“傳令下去，將這兩千騎兵分為五路，四路七七四百九十人，最后余一路四十人。前四路分為前鋒左右軍和后軍。將這四路軍官叫來，我將策略細細布置一番。”

事出突然，但幸好這些都是騎兵且平日訓練有加，整齊迅速的列隊顯示出軍隊素質。很快何瑞祥和王翰為我帶來了四位面容嚴肅的軍官。

我滿意地點點頭道：“兵法云‘以迂為直，以患為利。’敵眾我寡已成定局，可那又如何，我們就專走這患道。你們四路，以前鋒突擊為號，復而左右軍包抄，后軍堵截。告知所有將士，逢敵必殺，殺三人白銀十兩，殺五人白銀五十兩，少則無，多也無。聽到本督叫停方可休止。出發吧！“

“末將得令。“四人中氣十足地回道。

我瞧著外面騎兵風馳云走，馬蹄聲如雷貫耳，氣勢十足。

“夫戰取攻取，而不修其攻者兇。敵軍本就是一群散沙，此時午夜被突擊，恐其心必亂。王翰，今日事成與否還差一味主藥。”

“督師請講。”王翰道。

我直視他說道：“我需要一個能吸引所有人的物件。”

“什么物件？”何瑞祥和王翰相視無果后問。

“敵軍頭領的首級。”